贴着半张福字的大门紧闭着,只因现在还早,连院子里的鸡都还未开始叫,一个穿着灰色外套,外面罩着一件棕色马甲的女人,敲响了大门。她手里拿着一个笔记本,上衣口袋里插着钢笔,静等在门外,金丝边眼镜下,藏着两颗有着锐利目光的眼珠子,像是猎鹰一样,准备随时捕捉点什么。
一个男人从后面走来,气喘吁吁道:“花姐,你说你跑那么快,至于吗?现在天还没亮,人家还没起呢。”叫花姐的女人用中指扶了一下眼镜:“小刘,你要知道,当代新闻,最重要的是快,谁先发出去,读者就会先看谁的。”
小刘道:“你敲门了吗?怎么这么久还没人来开门。”花姐道:“不要紧的,重要的是我们敲了,老人家一般睡得沉,听不见,就算听见了,起来穿衣也是需要一定时间的,况这里都是平房,杂音比较多,听见了不以为然也是正常的。”
小刘问道:“那现在怎么办。”花姐翻开笔记本,将钢笔摘下来,笔尖点在本子上:“作为一个新闻记者,采访现场就是我们的战场,一定要做好时刻战斗的准备。”花姐将目光转向立在原地的小刘:“你做好了吗?”
小刘立刻将摄像机从包里拿出来,而后打开夹在口袋上的录音笔,前后两腿岔开,做好大门一开,便向前冲锋的准备:“时刻准备着。”
花姐这时候听到脚步声,大门从内打开,一个老妇走了出来,未等其开口,小刘连拍下数张照片,老妇惊诧地问道:“你们是……”
花姐道:“我们是山北日报的记者,请问王长坝先生在家吗,我们想对他进行一个专访。”老妇疑惑道:“专访?”花姐道:“就是关于他年近七旬,仍敢于在电车站直面匪徒,英勇斗争,保护财产安全的事,做一个专题访问。”
老妇先是一愣,而后连忙点头:“好,好,我这就去把他叫起来。”老妇转身刚走,小刘便听到一阵杂乱而急促的脚步声:“不对劲。”
花姐问道:“怎么不对劲?”小刘道:“你听到了吗,有很急促的脚步,是那么的熟悉。”花姐像是浑身通了电一样,一个激灵回头望去,只见一大批穿着各色马甲的人,正扛着摄像机,拿着笔记本,嘴里叼着钢笔往前冲来。
小刘道:“是同行?!”
花姐道:“是敌人!”
花姐一把将小刘推进门去,她自己则是往里屋去,还不忘回头叮嘱道:“小刘,关上门,守住,一定要守住,第一手报道是我们的,姐看好你!”
花姐冲进屋内,一下子将录音笔捅到王长坝嘴边,王长坝刚起床,还没睁开眼,只觉得牙龈被戳了一下,疼得“喔”了一声。花姐赶忙道:“快说,快说啊!”王长坝一愣,裹起被子,看向花姐:“说,说什么,我又没跟你睡过。”
花姐道:“不是,跟你的私生活没关系,那天晚上在电车站,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想到奋起反击,追击匪徒,快说,我这边都录着呢。”未等王长坝开口,院子里便躁动起来,一群人挤了进来,十几支录音笔对准王长坝的嘴,还有好几支戳进了他的鼻孔里,王长坝看着面前七嘴八舌的人,有些受宠若惊。
老妇挤进人群,跟王长坝道:“老头子,快说,快说啊,这都是采访你的记者,你要红了。”王长坝这才缓过神来,坐正身子,说了起来:“那天啊,我正在巡逻,当时是黑云密布,天有将大祸之象,果不其然,就在……”
王长坝说着,从清晨一直说到晌午,屋子里人越来越多,许多人在院子里进进出出,不停地有人将报道送回报社,又不停地有新的记者来访。
一个大冷天穿着拖鞋,头发散乱,披着军大衣的中年男子,晃晃悠悠走进了院子,这时候里屋的王长坝仍在说:“你们知道,我当年也是个警察,在队里绰号‘神手鬼见愁’,我当时一个擒拿手,就把那个罪犯擒住了,岂不料……”
王长坝目光一顿,看到人群中披头散发的儿子,这时候有记者提问:“大家现在比较关注的是,您到底有没有看清凶手的脸,这非常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