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国舅窃以为不需要向她解释这么多,但想了想她如今与谢氏一族千丝万缕的关系,还是说道:“我们也曾怀疑过卫拯手中是否有韦长善的把柄,但是否能寻到卫拯牵制韦长善的证据于我们而言本就无足轻重。我只需证实,韦长善确实与卫拯有所往来,且与三年前户部一案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这就够了。”
户部掌管天下钱粮,本就是个极其要紧的部门,三年前那件事发生后,更是叫户部被各方盯得紧,其中又以户部长官——户部尚书韦长善尤甚。
一旦被御史台发觉韦长善可能涉及贪污之事,不管真实与否,御史台的折子怎么可能压得住。
而户部尚书,无法参知他这里握着他什么证据,第一时间必定会去寻找靠山相助……
但凡他们坐不住,国公府便有必胜的把握。
他们要的,可不单只是一个户部尚书这样简单。
唐翘微微侧身,看了眼正堂内悬挂着的一副《太祖狩猎图》,继续着谢国舅没说完的话,“所以在册封礼之前,国公爷特地将御史呈上密折之事泄露于户部尚书。韦长善担心事情败露,迫不及待令妻子去寻贵妃,宫宴上,趁贵妃与户部尚书夫人密探之时,母后便设计让他们二人以为密谋未被发觉,于是韦夫人遁走,贵妃则杀了那个内侍,以为永诀后患。可事实上,正因为韦夫人匆忙逃走,才落入了圈套。母后手里必定也有证据可以证明这一切。”
虽然贵妃与重臣妻子本不该有来往,可若巧遇说会子话,也不算过分,可若心中本无鬼,何以要杀人,又何需逃跑?
在谢国舅探究又惊愕的眼神中,她再度开口:“恰在这个当口,四皇子唐持在贵妃的建议下入了户部历练,贵妃的掩饰,便足以叫父皇产生疑心。而只要有这疑心起,母后与舅父便可以乘胜追击,比如……”她微微侧头,直直看向谢国舅,“六皇子溺亡一事,以及大邕长公主之死。”
“你!”谢国舅被她的视线看得心尖一颤,他瞳孔微缩,第一次正视起这位长公主来,狠狠皱眉,“你都知道什么?”
“我的尊荣和身份来源于母后,亦是父皇对谢氏一族的交代。贵妃最是善妒,却也怕惹怒父皇,只能使些不入流的小手段,可倘若有必定要杀我的理由和时机,那便也什么都不必顾及。比如……昨日夜里。”
她微微侧身,侧脸被穿帘而来的日光笼罩着,脸上的表情叫人看不真切,“若非母后中途转圜心意,我必与那内侍同死。而被内侍提醒过来寻贵妃踪迹的父皇,或许亲眼见证自己宠爱了多年的枕边人露出最凶恶的模样,残害他的子嗣。”
她这样若无其事轻飘飘地说出这些话,谢国舅的心却没法子安宁。
他常年冰冷的脸上逐渐涌上窘迫和难堪。
“此外,徐良妃若非性子沉稳,何以能在宫中独善其身多年?她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只凭听信宫中一些宫女传闻就相信贵妃暗害六皇子之实。可她偏偏在后宫谣传起后没多久,不顾后果,怒而推堕贵妃,以至贵妃流产,自己也因此被废黜入冷宫。这件事看起来合理,可因为是徐良妃,便也最不合理。”
她直言,“徐良妃家世不浅,若知道了六皇子并非溺亡,总有途径和手段去查探事实,可她偏偏选择了最偏激最置族人于不顾的一种方式。若非有人曾承诺过她什么,她又怎会做到如此地步?这偌大的后宫中,能有资格抵抗贵妃,且许以良妃利诱之人,除了母后,便没有第二人。”
她微微抬眸,去看那日光照射来的方向,“我猜,要不了多久,当年六皇子受害之经过,以及这些年来后宫内由贵妃执导发生的件件冤案,便会被如数家珍一般奉于父皇紫宸殿龙案前。”
“而母后与国公爷要的,不过是叫贵妃和景氏一族失宠失信于父皇,使四皇子再也无法登临储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