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待他将满肚子对知行的怨气也发得差不多了,春归才缓缓道:
“老爷子,是否要将你同这刘义一道扣起来,才肯识得几分罪。”
她这一句,才将被这老头子扯远的话重新拉了回来。
什么不孝长辈,不敬族亲!今日之事是程兴程旺前头替换窑洞工人致使工期延长,影响的是国家大事!
“还有你这族长知情不报,替犯事者开脱不惜胁迫知县。”
“老爷子,不论是前一桩,还是后一桩,将你抓起来扣进大牢里都是不为过的。”春归淡淡地看着他:“您扯这么远做什么呢?”
一旁的刘义一瞬间恍然大悟,就是啊,不说这厚不厚脸皮还是为老不尊,老爷子跟他一样都是犯了事儿啊!
这么一想,刘义看向他的目光都透着鄙夷,明明是犯了案,还一派长辈模样说教,说教不成又翻脸。
被几道目光这么看着,刘义投射出来的鄙夷尤为明显,程老爷子这么大岁数,哪被人这么瞧过,还是被一个犯了事儿的人这样瞧,一瞬间老脸有些臊红。又被春归点名顿时恼羞成怒。
春归看着他憋红的脸,继续道:“前有刘阿伯大义灭亲亲押儿子过来请罪,后有祁佑秉公办案收押本族族长,你猜若是即刻上报,你还有几日新鲜日子可过?是祁佑因你这不敬长辈的名头被圣上责罚,还是你先在大牢里过完你这后半辈子?”
春归不比郭如意直爽地回骂,她一句又一句都是戳心之语,端了大半辈子,被小辈敬着供着的族长,后半辈子却要在大牢里度过余生,名望,脸面烟消云散。
想想就叫人崩溃。
再看向这老爷子,脸色早已从憋红转向煞白。
“给你主动请辞的机会已是祁佑念在你是老人家,大开了颜面,不然还有你此刻站在跟前大放厥词的时候?老爷子,好好想想吧。”
再不复刚刚趾高气昂的模样,程老族长显然被这一番话吓到了。他跟柳家那位族长汲汲营营一辈子,当年从柳村长几个手里捡漏做了族长便将这位子,全数心力都在如何维护这高位上,若是一朝被打落,怕是要羞愤而死。
不过小半个时辰,这院子里便经了几次起落,程老族长脸面被一层一层地扒开,这番低下的心思被众人瞧着看着,此时已被抽干了全数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