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了几天,陈文明和赵怀礼就混熟了。
盛夏已至,世间万物生机勃勃,连他一直沉闷的心都跟着松弛几分。
晚上没啥事儿的时候,两个老光棍儿就坐在院子里,端盘花生米放在砖头垒的小桌子上,相对而坐,喝点小酒。
偶尔掰扯两句国际局势,大多数时间默默嚼着花生米下酒,仰头看着夏日清澈的夜空。
陈文明只能小酌,否则心脏受不了,但是他很喜欢这种陌生淡然的生活。
干刑警忙活三十来年,正经休节日都是奢侈,更别说享受这种随性散淡的惬意。
为了胸膛里这颗病弱的心脏,能坚持到拐卖儿童案主犯归案那一天,陈文明这次对医生的叮嘱不敢再抗拒。
他打算好好在这小院里静养些日子,把卧底黑矿场对身体的损耗往回找补找补。
无事可忙的夏日仿佛被无限拉长,小院里有棵大榆树,这季节枝繁叶茂,刚好能在午后纳凉。
陈文明坐在树下的旧摇椅上,眯缝着眼睛,让悠悠清风一阵阵吹在身上。
竹椅轻轻摇,使他仍有些虚弱的身体无比惬意,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房东赵怀礼在菜园里浇完水,顺手摘了两根黄瓜,哼着二人转走到竹椅前把他叫醒:“陈大哥,咋样,我这小院子呆着得劲儿吧?”
陈文明睁开眼睛,接过他递来的黄瓜:“得劲儿,搬过来之前我没想到城中村能这么清静,以为闹哄哄的呢。”
“快尝尝这小嫩黄瓜,自家园子长的,比你们市里买的好吃多了。”赵怀礼拿过小马扎在他旁边坐下,一起乘凉。
陈文明笑了笑,轻轻搓了搓新鲜黄瓜上的小刺。
他想起自己那方小菜园,因为卧底黑矿场耽误了下苗的时节,就那么荒了。
开春才跟韩涛翻过地,却白费了工夫,他黯然地想,人这辈子就是蒙着眼睛往前过,没人能知道意外什么时候从天而降。
就像二十年前,他不过是因为紧急任务回队里一趟,两个来小时的工夫,却永远失去了心爱的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