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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子概披件棉袄,戴上毡帽,推开房门,确认外头无人,这才走出房间。
天色初明,十月的陇地已是呵气成雾,他离开崆峒城,低着头,趁着天光未明望城南而去。
他不想被人认出。
“三爷好!”夜巡的银卫正要收队回城,肃立在道旁齐声招呼。齐子概点了点头,有些尴尬。
“三爷早!”挑着腌菜担子的小贩大声吆喝,语气甚是恭敬。
不一会,早起开门做生意的百姓纷纷打招呼:“三爷早!”“三爷吃早饭了没?这有馒头!”“三爷若不嫌弃,喝碗汤祛寒?”齐子概只得一一阖首回礼。
娘的,就我这身量,谁认不得呢?反正也藏不住,齐子概索性昂首挺胸,免得形迹鬼祟更引人注意。
崆峒城只有一面对着关外,随着居民增多,土堡渐次往南扩展,过了人潮最密集的区域又渐次稀落。那已靠近东边山地,七八座比邻的土堡只有八到九尺高,都很残破,显然少有人住。齐子概策马而来,王歌从左边一座土堡走出,拱手行礼:“三爷!”
齐子概将缰绳递给王歌:“帮我看门。”来到那座土堡前,敲了敲门,不等里面人应答,一把推开门。
一屋子酒气扑面而来,齐子概弯腰进屋。地上散落着十几个酒坛,一根拐杖架在炕边,炕上躺着个矮小身影。
“小猴儿,起床啦。”齐子概推了推诸葛然,见他不动,索性抓着他衣领一把拎起,“起床啦,爷来看你啦!”
诸葛然张嘴打了个酒嗝,一股子酸臭味熏得齐子概一个仰头,后脑勺砰地撞上屋顶,扑簌簌抖落一地灰。齐子概嗷呜一声,把诸葛然扔回炕上。
酒这玩意,喝的时候好,闻着别人身上的可恶心了。
诸葛然睁着醉眼打了个滚,伸了个懒腰,也不拄拐杖,径自在桌上酒壶堆里翻找残酒。他就着酒壶咕噜噜灌了两口,才把酒壶递给齐子概,问道:“臭猩猩,来点?”
齐子概看着遍地酒坛,皱眉道:“小猴儿,你这喝法,得把你爷爷喝穷了。”
“你本来就穷。”诸葛然呸了一声,忽地捂住嘴,跛着脚推开窗户,双手撑着窗沿,踮起脚尖,哗啦拉往窗外吐出大摊残秽,尽是些羊肉、白面条、泡儿油糕。诸葛然吐了一波,还未站稳,又吐了一大波酒水。他满脸通红,用力揉了揉前额,拿出条洗破的手巾擦拭嘴角,喊道:“王歌!再打几斤酒来!”说完又去翻找残酒。齐子概也不拦他,拉张板凳坐下,他得坐着才不会撞着头。
“小猴儿打算醉死?”齐子概倒了杯水给诸葛然,诸葛然拎起茶壶大口朝嘴里灌,泼了一脸一头,也不知是喝水还是洗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