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老太太听明兰说起墨兰洗三礼的热闹场面,以及竟将嫡子交给婆母后,心中五味杂陈,但什么都没说,只是叹了口气。
作为祖母的老太太,自然希望墨兰在梁家过得好,但这个好是衣食无忧,家中和睦,而不是风光体面,人人艳羡。
从家族长远计,墨兰必须是个反面例子,才能震慑下一代姑娘,让她们安分守己,不要误入歧途。
“看看你们那位四姑奶奶,当年贪慕虚荣,不知廉耻,不听父命,婚前私通,罔顾家族的名声与父兄的仕途,踩着盛家的脸往上爬,最终落得娘家不认,婆家不理,肠子都悔青了!”
但现在的墨兰不但拿着泼天富贵,还是汴京出了名的贤惠娘子,连华兰名声都被她盖下去了,竟成了正面例子:什么父母之命?女子就应该抓住机会往上爬,只要赢了一切都对!什么误入歧途?我这富贵歧途,不比那贫苦正途强上百倍!
林噙霜仗着女儿的风头,现在也越来越不安分了,自己的便宜儿子却满脑子就是利益,竟然暗中放纵不理,任由这后院乌烟瘴气。
老太太甚至开始犹豫:若贺弘文承诺不纳妾,就真将明儿许给他吗?
她培养了明兰这么多年,还让孔嬷嬷带她,又安排她越过两个姐姐管家,可不是为了让她低嫁,将一身本事闲置的!
老太太思虑万千,又把明兰叫到寿安堂,商量贺弘文之事,可正说这话,突然房妈妈跑了进来,轻声传报:贺家少爷来了。
祖孙俩相对一怔,不知贺家是何说法?为了避免尴尬,这次见面,贺弘文不再享有准孙女婿的待遇,而是一个普通的故交晚辈。
老太太叫丫头端茶上果,自己在前面招待,明兰则进了里屋,没有和贺弘文见面。
贺弘文虽然老实,却也是个乖觉的,他四下转了一圈视线,发现明兰不在,知道定亲之事有变,不由神色一黯,当下双手抱拳,恭恭敬敬地说:弘文无能,前番拖累了老太太!
老太太见他不提明兰,知道他是替明兰避嫌,心中暗暗点头。
却听贺弘文续道:昨夜弘文去了姨父家里,一概说了清楚,请母亲收表妹为义女,请族人长辈一道见礼,定了双方名分,以后便是亲兄妹!
老太太听明白了,贺弘文既不能纳妾,又不能拒绝母亲,于是想了个认义妹的法子、
“你母亲愿意吗?”老太太心中还是不踏实。
贺弘文一脸诚恳之色:弘文幼时,母亲叫我读书考举,我不愿,且依着自己性子学了医。老太太但请信弘文一遭,弘文并不是那没主见的,由着人拿捏,弘文晓得是非好歹,绝不敢辜负祖母和老太太的一番心意!
这番话说的盛老太太心头一动,再瞧贺弘文目光恳切郑重,沉吟片刻后微笑道:心意不心意说不上,不过是老人家想的多些;哥儿也是我瞧了这些年的,品性自然信得过,若能天遂人愿那是最好,便是月难常圆也是天意,总不好一天天扛下去吧,姻缘天注定,哥儿不必强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