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色黑沉,星月寥落。
飞凰殿中还燃着一星灯火,浮瑶推门而入,轻车熟路走到正殿。
昔日灯火通明、煊赫华美的殿宇,如今门庭寂寥,一片死寂。半明半昧的正殿空无一人,浮瑶没有驻足,径直往寝宫走去。
房门虚掩着,浮瑶轻敲了两下,无人应答,直到她推开门走了进去,才看见魏贵妃独自凭窗而坐,望着殿外霜天素月,一言不发。
“娘娘!”浮瑶急匆匆走上前,视线在魏嘉禾身上细细查看一番,见她毫发无伤才松了一口气,问:“娘娘,这究竟是发生了何事?陛下为何如此对待您?”
“瑶儿来了。”魏嘉禾回过头朝她浅浅一笑,平静道:“宫里的李贵人落了胎,事发前刚服下我差人送去的安胎药,我便因此遭人指控暗害皇嗣。”
暗害皇嗣……
如果真是贵妃下的手,把轮胎药大剌剌地下在自己派人送去的汤药里算哪门子暗害?就差阖宫叫嚣着“我是凶手”了吧。
这分明就是拙劣的嫁祸。
浮瑶纤秀的长眉几乎都要拧到了一处,惊诧道:“怎会如此……”
贵妃语气平和,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毫无相关之事:“那李贵人位份虽低,但她的父亲是正二品中郎将、北溟八大世家之一李氏一族的族长,在朝中颇有权势,在其施压下,陛下以我蓄意谋害龙嗣为由,将我禁足于此,等待发落。”
“这太荒谬了!”浮瑶忍不住抱不平:“陛下一向圣明,怎能这样对待您?且不说娘娘没有任何理由对一个还未出生的婴孩动手,即便娘娘想要除去这个孩子,也不可能在自己送去的安胎药中动手脚,这么做岂不是把证据赤裸裸地摆到台面上?我去求苍梧清,让他向陛下求情!”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贵妃冷笑一声,拉住起身欲走的浮瑶,平静道:“朝堂之中,魏氏一脉大势已去,身在后宫的我自然也不能为人所容。太子与我一向不睦,他身后的北溟世家势力又与魏氏水火不容,他怎么可能为我说情?何况陛下也不是傻子,大溟宫中,没有一事能瞒得过他。”魏氏一脉对他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浮瑶怔了怔,过了片刻才隐隐约约回过味来,犹疑道:“娘娘的意思是……陛下明知娘娘遭人陷害,却仍将娘娘禁足宫中,只为削弱魏氏的势力?”
“——你太天真,直到现在还没明白娘娘的意思。这一切分明都是陛下所授意!”魏嘉禾沉默无言,反是飞凰殿的长御女官谷雨手持宫灯走来,语带不满道:“过去陛下缠绵病榻,昏迷不醒,若不是我们贵妃娘娘统领后宫、魏氏一脉在朝堂上掣肘世家势力,这北溟江山怕是早就改名换姓了。陛下如今倒好,病愈了,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压魏氏,甚至给娘娘扣上谋害皇子的罪名,实在是——”
“谷雨慎言!”贵妃沉下脸来,厉声道:“你太放肆了!”
谷雨擦了擦一圈通红的眼眶,“噗通”一声跪在魏嘉禾脚下,啜泣道:“分明是陛下不顾多年夫妻恩情下令毒杀娘娘,如此刻薄寡恩,奴婢何须对他恭敬?”
刺骨寒意倏然沿着脊背窜起,浮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她一把攥住魏嘉禾的衣袖,颤声问:“毒杀……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