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情王景并不觉得自己的父亲王允做错了什么,以董卓干的那些事情,这死胖子被凌迟一百次都不够。
更何况新党就是靠着取代董卓上位的,如果董卓不是坏人,那谁是坏人?
总不是我王景成了坏人吧?
这要是换成别人敢这么说,不用王允发火,王景自己就得先发飙,打上门去教对方做人。奈何蔡邕是蔡琰的亲生父亲,而且王景还偷学了人家的家传功法《凰羽仙音》,正所谓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短,总不能一点人情世故都不讲吧?
默默叹了口气,王景一路摇头叹息。
偏厅里,蔡琰和两个小姐妹一起苦苦等候。
只今天的她,穿了一身浅蓝色的丝绸裙,纤细的柳腰上系了一条淡红色的绦带,勾勒出了婀娜的身材曲线,衣领上绣着的几朵梅,更是栩栩如生娇艳欲滴,仿佛有幽香阵阵,飘散而出。
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就有一种与众不同的气质和风韵,美丽不可方物。
可惜如此美娇娘,此刻却是愁容满面,坐立难安,一双柳眉微微蹙起,让藏不住的哀伤从明亮的眸子流淌而出。
在三女望眼欲穿的等待下,洗漱一番的王景才终于龙行虎步,姗姗来迟。
“见过祁侯。”
袁莹、黄欣和蔡琰一同起身行礼,蔡琰脚步踉跄,差点没有站稳。
王景看得出来,蔡琰这是已经急得失了方寸,便温言细语地安慰了她一句:“三位的来意,景已知晓。”
“元旭,还请救救我父亲。”
蔡琰神色忐忑不安,看向王景时,双眸中泪光隐隐,既有害怕,又期待事情能有转机,显然是在病急乱投医了。
“放心好了,看着你我的交情上,令尊之事,我必会尽力周旋,昭姬你不用太过担心。”
王景温和的笑容,让蔡琰心中一暖,连日来求告无门的她,见到了太多的冷眼旁观,也听到了太多的冷嘲热讽。
而王景此时此刻的微笑,却如同一道明媚的阳光,刺破她心中的阴霾和黑暗,于绝望之中,照亮起一片充满光明的净土。
蔡琰眼角噙泪,坚强如她,内心的坚冰也仿佛要被这温暖的光芒所融化,变成串串晶莹剔透的泪珠。
“元旭,此言当真?”
“君子一言,快马一鞭,我堂堂男子汉,难不成还会骗你吗?”
“好,我相信你。”
蔡琰嘴唇微抿,将心中沉甸甸的信任,尽皆托付在了王景身上,只求他快快救回自己的父亲。
答应蔡琰之后,王景立刻动身,返回家中。
此时的司空府,王允心情也不好,正在独自一人喝着闷酒。
自从将蔡邕下狱之后,每天上门说情的人,多如过江之鲫,搅得他心烦意乱,为之郁闷不已。
在王允看来,董卓分明就是一个暴虐无道的奸臣贼子,他废立皇帝,目无法纪,所做之事,无一不是在倾覆汉家天下,所作恶行,更是罄竹难书令人发指。
这样的人哪怕是死了,也该被挫骨扬灰,踩上一万脚,才是正理。
可现在倒好,居然还有人敢为他的所作所为开脱?
此举无异于大逆不道,无法无天!
王允性格执拗,品性刚直,显然是个眼珠子里揉不得沙子的人,他不是没有心机和智谋,知道蔡邕这样的名士,杀了他只会搞臭自己的名声。
可王允还是愤怒,明明错的的是蔡邕,为何天下人却偏偏都来怪罪于我?
难道是我做错了吗?
难道董卓不该死吗?
难道蔡邕不该杀吗?
王允一口一杯地喝着闷酒,可酒入愁肠愁更愁,心情非但没有好转,反而越喝越是烦闷。
“父亲,二哥回来了。”
三子王定先是高兴地跑来汇报,可随后看见父亲王允在这里借酒浇愁,心中顿时惆怅无比。
再这么喝下去,父亲的身体怎么受得了?
万一喝出个好歹来,可怎生了得?
而王允一听是王景回来了,心情立刻好转:“竟是元旭回来了,他肯定能够理解我,快去带他进来和我说说话。”
很快,王景跟在王定后面,一路穿过前堂,直入后院,王定小声地叮嘱了一句:“二哥,你可得好好劝劝父亲,他这几天没日没夜的喝酒,我怕他身体熬不住啊。”
毕竟是父子关系,加上太原王氏现在还需要王允来扛起大旗,政治上不能少了这根定海神针,因此王景还是很关心王允的身体健康的,他不希望王允出事。
新党眼下唯一有资历,够分量的文官大佬,也就王允了。
他要是死了,很多事情都会变得相当棘手。
“元旭,你来了?”
王允已经喝得醉醺醺的,一张老脸红得跟个火龙果似的,还想叫上王景一起喝:“来,赔为父喝上几盅。”
然而王景直接走过去,夺下了王允手里的酒樽和酒壶,好言劝说道:“父亲,大白天的就喝酒,对身体不好。”
说完还直接吩咐下人撤走了桌子上的酒,统统换上甘蔗汁。
“父亲,饮些柘浆,此物可以解酒。”
王景亲自为王允沏满,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
王允虽不情愿,可是面对眼前这位表面温和,骨子里却霸道强势的次子,他那点牛脾气,根本屁用没有,只能闷头将杯中的柘浆一饮而尽。
酒能醉人,果汁可以醒脑,几杯柘浆下肚,王允脑子清醒不少,锐利的目光,直视着王景:“你整天不回家,今天突然回来,想必是有话想和我说吧?”
终究是聪明人,王景知道在王允面前,耍心机没有任何用处,毕竟王允只是性格耿直,却不代表他是傻子。
所以王景选择了开门见山,道明来意:“今日前来,别无他求,只希望父亲能饶蔡伯喈一命。”
“哼!”
王允本就在气头上,听闻此言,更是怒不可遏,手掌猛然将身前的茶几拍得粉碎,随后更是吹胡子瞪眼:“怎么,难道连元旭你也觉得为父做错了是吗?”
所谓政客,就是学会了如何与这个污秽的世界妥协,接受人性的不完美。
但王允显然不是这样的人。
对他而言,这个世界是黑白分明的。
对的就是对的,错的就是错的,没有所谓的灰色。
为了诛杀董卓,他或许可以虚与委蛇,曲身事贼。
可一旦事成,他就会再次变回那个刚正不阿的王子师。
所以汉末历史上,他在用连环计玩死董卓之后,可谓昏招迭出,最终断送了大好局面和自己一家人的性命。
不是他不够聪明,而是他不肯向现实妥协,所以最终迎来了毁灭。
千载史书,商君车裂,晁错腰斩,多少忠良之臣难得善终?
这个世道,就是如此残酷,没有足够的力量,你要么选择和光同尘,要么就只能背负骂名去死。
王允显然是后者,他曾经委曲求全过,如今身居高位,掌握权力,所以不需要再隐忍。
而好死不死的,刚好是蔡邕撞到他的枪口上,这才被拿来杀鸡儆猴。
王景敢与天下的世家豪族为敌,要为百姓发声,显然也不是一个愿意和光同尘的人。
因此王景完全能够理解王允的心情,因此无论帮亲还是帮理,他都得说一句公道话:“此事错不在父亲,而在蔡中郎。”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