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赚钱嘛,不寒碜
一群人七嘴八舌的讨论,甚至有人开始放狠话,扬言王景若真敢一意孤行,他们不介意物理上“教化”王景。
对此袁隗心中腹诽不已,因为袁绍和袁术起兵讨伐过王景的缘故,他比外人更加知道王景和北军的强大,真要能动武,他早就动了,还用得着像现在这样跟新党各种周旋?
此时此刻,袁隗颇有种骑虎难下的尴尬和心悸。
可声势造起来之后,就算是他现在想要退缩也不行了。
因为此时不仅仅是王景治下的四郡世家,就连之前被王景击败的各路诸侯,还有各地豪族,也纷纷聚拢起来,形成声势浩大的“反王景”同盟。
虽然这种“反对”,现在还仅仅停留在反《遗产法》的框架里。
可谁知道后续会不会演变成政治乃至军事冲突?
袁隗开始有点慌了,局面一旦失控,他这个辅政大臣必定首当其冲,要第一个挨北军的刀子。
可身在局中的另一方,被群起反对的王景,却一点也不慌,反而有点恣意悠闲。
位于暴风眼中心的卫将军府,此时此刻,依旧风平浪静。
书房里,王景拿着暗卫送来的密报,目光快速扫过,随后笑着问道:“公达,在背后搅风搅雨的人,查出来了吗?”
“查出来了,南阳许攸许子远,此人乃袁绍帐下谋士,五日前经由孟津港渡口,秘密潜入洛阳。之后就暗中活动,串联各郡名门望族,挑拨生事。”
“呵,江湖越老胆子越小,看来袁隗这老东西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居然连汝南袁氏内部都已经开始掌控不住,被一个晚辈推到台前来当挡箭牌。”
王景嘴角扬起,发出一声冷笑,语气颇为不屑。
很显然,新党此刻对王景群起而攻乃是袁绍在背后推动,目的也很明显,就是为了给王景制造麻烦。
而袁隗作为新党的领袖,一旦王景按耐不住性子大开杀戒,他必是第一个沦为刀下之鬼。
因此袁绍的这条计策十分狠毒,王景不管,那朝堂上的分裂就会加剧,从而拖延北军的发展步伐。
王景若是管吧,袁绍就激化新党与旧党的矛盾,坐等袁隗和袁基被杀,让王景背负骂名,而袁绍则顺理成章地接管汝南袁氏的政治利益和人脉网络。
荀攸也是聪明人,自然一眼就看出了袁绍想做什么,随即忍不住感慨:“汝南袁氏如今内部离心离德至此,果真是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纵使四世三公,家族显赫于帝朝,终也有要落幕的时候。”
随后荀攸问起许攸该如何处理:“主公,许攸此人胆大包天,甚至有过行刺先帝的案底,需不需要属下派出暗卫,先发制人?”
杀人不一定有用,但效率却一定是最快的。
更何况即使是袁绍,手下恐怕也没有几個许攸这种级别的谋士,死了一个,剩下的还敢不敢再来,都是问题。
然而王景只是略作思索,便拒绝了这个提议,嘴角淡然一笑:“无所谓,就让他去折腾好了,反正不影响大局。而且说不定,事后会有意外之喜。”
荀攸发现自己真是越来越看不懂自家的主公了,眼下的局面,看似平静,实则凶险万分。
天下世家,占据的土地、人口,何其庞大?
可以说是已经掌握了绝对优势的资源,垄断了绝大多数的顶尖人才。
而王景直接站到世家的对立面,岂不是天下皆反的局面?
在荀攸看来,这明显是犯了战略上的错误,是十死无生的局面。
但根据过往的经历,荀攸又不得不按捺住心中的焦虑,打算看看王景是如何破局的。
然而接下来的两个多月里,王景什么没做,整日就是带着家里的几位如美眷,四处游历,要么就是偶尔出没在墨学书院,传道授业,过一把为人师者的瘾。
就连袁隗,都以为王景已经放弃推行《遗产法》,只是暂时抹不开面子,所以才用出了这么一个拖字诀。
可王景看似毫无作为,京师洛阳的局势,却在他的巧手拨弄之下,悄然变化。
八月金秋,是收获的季节。
洛阳城外,连绵无尽的稻田,汇聚成一片金色的海洋。
而在官道上,却有数千衣衫褴褛的流民,拖家带口的,被一队骑兵驱赶着走路。他们麻木的眼光,只有落在金灿灿的麦穗上时,才会焕发出生机和神采。
“看什么看,想吃饱饭,就给老子赶紧赶路!”
为首的骑士身披扎甲,腰佩长刀,虽然恶言恶语不停催促,可却不敢真的虐待眼前这些流民,甚至看到有流民累倒了,他还会派人过去救治,生怕死掉。
麦田里,正在收割麦子的几个佃户好奇地向这边张望:“这是这个月第三波了吧,弘农杨氏怎招收如此多的流民,他们这是要开垦荒地不成?”
“嗨,这你就不懂了吧?”
知情者开始炫耀:“听我七舅姥爷的二表哥的邻居家的朋友说了,弘农杨氏有祁侯照拂,现在据说要开纺织工坊,所以需要招募大量的工人。”
“招工人?给钱不就好了吗?”
“嘿,你懂啥?招工人一个月得三百文呢,可是招流民,只要给口饭就行,这能比吗?”
“我的天啊,杨家好歹也是四世三公的名门望族,做人怎如此黑心?”
“什么黑心,这是行善积德好不好,原本这些流民都是要饿死的,现在能有一口饭吃,这难道不是好事?”
“也是,这吃人的世道啊,原本我家也有十三亩地的,要不是被袁……”
“你疯啦,在这乱说话!”
“哼,怕什么,有祁侯在,世家豪族还敢像以前那么嚣张吗?而且我已经把我家孩子送进鸿都门学名下的墨学书院读书了,说不得以后还有机会做官呢。”
“唉,我们这些小人物,凑合着能活下来就好,想那么多有的没的做什么?至于做官,你还不如做梦呢。”
弘农杨氏正忙着四处招募流民做工,不知详情的升斗小民,顶多只是在闲暇时插科打诨吹嘘两句。
可在洛阳的世家圈子里,却是彻底炸了锅。
杨彪开的两家纺织工坊,用上了奇巧阁最新研发出来的新式提机,大肆收购蚕丝纺成丝绸进行售卖,仅仅两个月的收益,就顶了名下所有田庄一年收成!
这个数据太惊人了!
所有知道的人,眼珠子都彻底红了!
搞丝织工坊实在是太挣钱了!
这才两个多月,弘农杨氏就赚到了别人一年的收入,而且生产只需要足够多的原材料和工人就可以,不用看天吃饭,妥妥的旱涝保收。
正因为对比如此明显,工业品对农产品的经济效益碾压,第一次如此直观地摆在所有人面前,引发了世家和豪族深深的震撼。
此前黄琬和杨彪两位旧党台柱先后倒向王景,而杨彪甚至让嫡子杨修投身墨学,这件事在世家的上层圈子里被人笑话了好久,觉得杨彪和杨修这对父子肯定是失心疯了,居然信了王景的邪。
可现在纺织工坊的收益一曝光,顿时就轮到他们傻眼了。
一年十二个月,种田还得看天时看季节,不是想种就能种的,万一遇上点自然灾害,说不定还得减产甚至赔本。
可纺织工坊的机器,却是可以一天十二个时辰的开动!
更重要的是,量大管饱,旱涝保收!
顿时原本叫嚣着要抵制王景的那些世家豪族,现在也不叫嚷了,一个个的,都开始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盘。
别看儒学的经典中圣人教诲让人不要逐利,可世家豪族又有几家不逐利的?
他们的田产都是靠着放高利贷从自耕农手中巧取豪夺而来,可见在逐利这件事情上,他们从来都不会客气。
而在一些比较看重经济效益的豪门眼里,办工坊要是能赚大钱,他们还真不太乐意种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