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徐翕和毛晖看来,王景自掏腰包雇佣百姓修路的行为简直傻缺透顶了,这种事不是随便找个借口加征徭役就好了吗?
甚至他们暗中让自家的佃户去充当筑路工人,便是存心要薅王景的羊毛,把粮价上亏掉的钱从筑路款上面找补回来。
惟有许汜暗暗皱眉,以他对王景的了解,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只见许汜目光扫过徐翕和毛晖,提醒二人说道:“小心为上,王元旭此人诡计多端,身旁又有郭奉孝和荀公达等谋士辅佐,岂会留下这样明显的空子让吾等来钻?这世上,很多便宜往往不是那么好赚的。”
徐翕对此却一脸的不以为然:“哼,只要钱到了吾等手中,那王元旭难不成还能抢回去吗?他若真这么不要脸面,反而是一件好事,到时候失了兖州的民心,吾等再里应外合便是轻而易举了。”
见劝说无果,许汜也懒得再劝,而是提醒说道:“这路绝不可让王元旭修成,否则两地连通,兖州只会沦为砧板上的鱼肉。尔等派人去赚工钱我没意见,但是暗地里必须拖延施工进度。”
一直没说话的王彧疑惑地看向许汜:“此举何意?”
许汜也没隐瞒,直接说道:“我打算找人拆路。”
“拆路?你不要命啦!”
众人无不大惊失色,他们此前也只是琢磨着要怎么拖延王景的工程进度,最好拖他个十年八年的,把事情搅黄。
但是他们没想过要和王景直接对着干啊,否则脑袋怕是都得被人拧下来当球踢。
许汜当然知道眼前这些猪队友究竟在害怕什么,心里鄙夷的同时,又不得不忽悠众人说道:“放心,我还没活够,拆路这种事,怎么可能亲自上阵呢?”
随后许汜简单地说了一下自己的计划,就是暗中联络盗匪山贼,去找筑路队的麻烦。
许汜对此相当自信:“王元旭不是想要修路吗?他的人在前面修,我就找人在后面拆,看他能修到什么时候。”
任何时候,破坏都比建设要容易得多。
如今的兖州境内,大大小小的匪类可一点也不少,这些人为了钱,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若是以前,许汜自恃身份,根本不会和这些匪类多接触,免得事情败露后,身败名裂。
可现在为了和王景对抗,许汜也顾不得这点虚名了,他打算暗中出钱出力,说动兖州境内的绿林好汉去找王景的麻烦。
这些人占山为王,无法无天,根本不知道“怕”字怎么写,正好怂恿他们去当炮灰。
徐翕沉默了片刻,表情郑重地提醒许汜说道:“你打算找谁出手?一般的盗匪,恐怕不敢捋王景的虎须。”
“要找,当然找本事最大,胆子也最大的那个。”
许汜显然已经找到了最合适的人选,而王彧也想到了许汜要找的人是谁,面露骇然之色:“你该不会是想要找那几个疯子吧?和他们合作,何异于与虎谋皮?”
许汜却是一脸冷然的表情:“即便是疯子,只要有利用的价值,我就敢用。更何况就兖州目前的局势,吾等能做出的选择本就不多,先把眼前的难关渡过了再徐徐图之吧。”
兖州,泰山郡。
前不久刚刚经历过战火洗礼土地,如今因为某人的到来,再起波澜。
白龙池北,东百丈崖
瀑流下泻直冲崖下石穴,形成一巨大深潭,形若瓦坛,深广数丈,望之深不见底,仿佛有一条黑龙,要从中冲出,因此而得名黑龙潭。
都说穷山恶水出刁民,泰山高耸入云,又绵延百里,自然有强人据此宝地,做那无本而万利的买卖。
泰山寇在整个兖州,都是出了名的凶狠强悍,无法无天。
而住在这黑龙潭中的,更是在泰山群寇中鼎鼎有名,人称“泰山四寇”。
婴子孙观,黯奴吴敦,卢儿尹礼,还有他们四人中的首领豪彘昌豨!
“哟呵,今日咱们黑龙潭,居然来了一位身着罗衣的贵客,这还真是件稀罕事啊。”
满脸坑坑洼洼,露出丑恶凶相的昌豨,跨坐在石座上如同一头壮硕的大野猪,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一股蛮横而残忍的气息,只见他目光凶戾,不怀好意地看向许汜:“许从事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见教啊?”
许汜摘下风衣头套,表情比外面的寒风还要阴冷,肃声说道:“昌豨,吾来黑龙潭,自然是有事要你去做。”
暴脾气的尹礼,当场拔出腰刀,砍在了案几上,刀刃直接深深地潜入木头中:“你这是要我们做事?你这分明是想要我们去死!”
就连脾气向来最为平和的孙观,此刻亦用十分不善的表情怒视许汜,语气冷冽:“许从事,祁侯何许人也,你当我们没听过他煌羽烈刀之威名吗?这样的狠人,说句不好听的,连你都不敢招惹吧,更何况是吾等山野之人?”
“风险越大,收益越大,这世上所有东西都有个价钱,而我,可以开出让你们心动的价钱。”
许汜眸光闪烁,泰山寇的本性,他作为兖州本地人,最是清楚不过。
这些人,一个个身怀绝技,不仅本事大,胆子更大。
说是不敢招惹王景,不过是想要通过这种手段来抬高身价,索要更多的好处罢了。
果然,当许汜开出一个让他们无法拒绝的价钱之后,他们心动了,没再废话说什么祁侯天下无敌。
许汜拿出一份地图,交给昌豨:“有了此物,想必汝等的行动会更加顺利。”
“兖州堪舆图!”
不只是昌豨,孙观、尹礼和吴敦,全都呼吸粗重起来。
他们是盗匪,是贼寇,虽然也有自己绘制地图,但那玩意儿更像是小儿涂鸦,哪能和官府动用海量人力物力,用专业的勘测技术绘制出来的堪舆图相比?
在精确度和准确性上,二者之间可以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都不止。
如今许汜给了他们兖州的详细堪舆地图,有了这玩意儿,他们以后在兖州境内岂不是来去如风,横行无忌?
但是昌豨能成为泰山四寇之首,在官府的围剿下逍遥快活至今,他自然也不是一个傻子,在收下了堪舆图之后,便对许汜说道:“许从事,咱们可丑话说在前头,我只袭扰筑路队,绝不会和祁侯硬碰硬,但凡点子扎手,吾等随时都会撤走。”
“可。”
许汜并未多说什么,眼下交易达成他便不再停留,转身便离开了黑龙潭踏上归途。
待他走后,聚义大厅里四寇聚首,纷纷开始商议对策。
藏不住话匣子的尹礼,他早就对许汜那高高在上的态度十分不爽了,因此等人走后便第一个开口骂道:“什么玩意儿?这孙子装模作样的,若非看在钱的份上,老子早就一刀剁了他的狗头。”
孙观则是将目光投向昌豨,语气沉凝:“吾等当真要听许汜的安排,去招惹祁侯这样的狠人吗?”
昌豨一脸狞笑:“怎么,婴子你怕了?”
孙观绷着脸:“宣高兄找徐州名士帮我起了一个表字,以后别再叫我婴子了,你们可以称呼我为仲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