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薇乘坐轿辇,大张旗鼓地来到坤宁宫。如今的坤宁宫,已不复当初的荣光,门口的梧桐树叶子泛黄,疑似遭了虫害。沈薇下轿。守在坤宁宫的宫女太监忙出门迎接。采莲和采苹带着补品和药物,跟随沈薇走进宫内。刚迈进院子,一股浓烈刺鼻的佛龛香烛气息扑面而来。香味浓得人头脑发昏,沈薇用手帕捂住口鼻。“皇后娘娘在何处?”采莲询问坤宁宫的宫女。宫女战战兢兢回答:“在侧殿礼佛。”沈薇往侧殿走去。青天白日,侧殿内光线昏暗。慈悲的菩萨佛像在香烛烟火中若隐若现,皇后跪在蒲团上,嘴里念念叨叨。听见门口的动静,皇后以为是宫女来了,语气不悦:“说过多少次,本宫礼佛期间,不得打搅。”佛堂门口安安静静。皇后听到令她熟悉又憎恶的声音,清脆慵懒:“皇后安好。”皇后浑身一震,手里的佛经啪地掉地上。她诧异扭头,看到站在佛堂门口的沈薇。佛堂里光线昏暗,佛堂外光线明亮,阳光洒进来,一明一暗。皇后跪坐在暗处,沈薇站在亮处,佛龛里的香火缓缓燃烧。沈薇露出微笑:“许久未见,皇后似是消瘦了,应当好好保养身子。太医院送的药,记得按时服用。”周围死寂,沈薇明媚的笑容落在皇后眼里,宛如地狱里爬出来的鬼魅。皇后死死瞪着沈薇那张脸。这些年,沈薇的容貌没有丝毫改变,沈薇依然充满野心,手段狠毒。“你来作甚?来看本宫笑话?都是你,把本宫害到如此地步!”皇后晃晃悠悠站起来,她跪经的时间久,双腿已经发麻。站起来的样子很狼狈,身边没有宫女愿意靠近。沈薇挑眉:“皇后您可冤枉妾身了。是您当初给妾身下毒,谋害太后,您这是自食其果。”沈薇不过是添了一把火,把皇后困在坤宁宫。皇后狠狠咬牙,恨不得扑过去撕毁沈薇这张脸。她尖声骂道:“怎么,你是来向本宫炫耀?你那儿子得到扬玄机的教导,你来向本宫炫耀的?”沈薇默默摇头。她不是来炫耀的,她是来找皇后刷功德的。沈薇要想树立贤德的口碑,“关心皇后”是个很好的方式。“皇后您疾病缠身,妾身实在担忧,特意给您送了滋补的药材。”沈薇慢悠悠开口,“以后每隔两日,妾身都会请太医来给您把脉。夏日炎热,您一个人住在坤宁宫实在闷热,凉席瓷枕,妾身过几日亲自给您送来。”皇后目瞪口呆。沈薇身后,采莲采苹和两个小太监,已经把东西给送了进来。有珍贵的鹿茸,有夏日凉爽的布料,还有些安神的汤药。沈薇笑盈盈道:“天儿渐热,佛堂闷热,皇后您疾病缠身,应回床上好生休息。”皇后疑窦丛生,她实在想不通沈薇此行的用意。皇后冷冷道:“本宫不想见你,把这些东西拿走!本宫不需要!”沈薇扬眉:“妾身是为了您身体着想。”皇后恨得牙痒痒。沈薇倒也没强行逼迫皇后回床榻休息。沈薇退到院子外,两个小太监已经搬来一张藤椅。阳光明媚,在梧桐树下洒落一片树荫。沈薇悠哉哉坐在藤椅上,接过采莲递过来的账本,慢慢翻看。完全把坤宁宫当自己家。皇后呆呆地站在佛堂门口,看沈薇悠闲自在的模样,皇后简直一头雾水。一个时辰后,沈薇这才起身,慢悠悠离开坤宁宫。送给皇后的那些珍贵药材,最贵的沈薇让采莲采苹带回去。剩下的,都送给皇后。“本宫不需要你的破东西,拿走!”皇后恼怒咬牙。沈薇瞥了眼那些布料和药材,慷慨道:“皇后您不要,那妾身就赏给伺候您的宫人。”采莲采苹动作很快,把剩下的那些物品分给坤宁宫的几个宫女太监。众人连连磕头,感激不已。主子们指头缝里洒下的一点东西,对普通宫女太监来说,也是奢侈昂贵。沈薇刷完功德,扭头走出坤宁宫。脚刚迈出坤宁宫的大门,沈薇立刻换上一副忧心忡忡的面孔,心事重重地回到永宁宫。接下来的数日,沈薇隔两天就去坤宁宫坐一个时辰。一时间,整个后宫都知道宸妃娘娘心系生病的皇后,无微不至照料。但皇后不领情,每每恶言以对,宸妃不计前嫌,依然风雨无阻去坤宁宫送汤送药。这日夜晚,永宁宫寝殿烛火明晃晃。李元景听说沈薇常去坤宁宫走动,他百思不得其解,拽着沈薇询问:“朕软禁了皇后,你为何还常去探望她?”皇后性子癫疯,李元景打算过段日子废后,连带把整个澹台家族给连根拔起。沈薇脑袋靠在柔软的枕头上,手指把玩着李元景的一缕头发,倒也没有隐瞒:“妾身那是在做戏呀。”李元景尾音上扬:“做戏?”沈薇揪着李元景的发尾,倒豆子似倾诉:“前段日子宫里流言四起,说承泰把扬玄机给气病了,更有人抨击妾身无德,教子无方。妾身就想,若能表现地贤德一点,外面就不会有人议论承泰和皇上了。”“妾身隔两日去照顾皇后,彰显妾妃之德。不过皇上您放心,妾身只去坤宁宫院子里坐了一会儿,没有打搅皇后礼佛——这招在三十六计里,叫瞒天过海。皇上您以前教妾身读书,说过这一计。”李元景:“...”李元景想起来了,有段时间他喜欢教沈薇读书,也陪沈薇一起看兵法。没想到,沈薇学以致用。沈薇似乎觉得挺不好意思,她瞅了眼近在咫尺的李元景,俏脸窘迫:“皇上,您会不会觉得妾身伪善恶毒?妾身也没法子呀,皇后害我中毒,妾身不可能真心实意照顾她。”她把内心那点小算计,全都毫无保留地告诉李元景。真诚,自古以来都是必杀技。李元景唇角上扬,揽住沈薇的细腰:“你只需对朕真心实意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