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吟了半晌,信使才缓缓说道:“大人可先作准备,或是分批撤离家眷。撤退不是溃退,这一点,大人要搞清楚。”
额楚苦笑不已,知道这绝对是个高难度的任务。凭绿营兵将的士气,没有八旗兵将监督压阵,那还是是降者如潮、争先恐后啊!
而且,早作准备或分批撤离,风声一旦传出,绿营兵将一样不会再奋勇作战。满洲大人都要跑了,咱们还傻乎乎地卖命?
所以,不管是怎样的布置,都很容易造成兵败如山倒的局面。
“朝廷会派汉蒙八旗前来助战。”信使宽慰道:“这也是鳌公争取的,虽然兵力不是很多,但也能给鳌公争取些时间。”
额楚叹了口气,说道:“增加陆上兵力,难破贼寇水师之利。上游下游一旦并进猛攻,长江便将封闭,人马再多,也将陷于江南,凶多吉少。”
信使垂下眼帘,犹豫了半晌,没想到只是路上的几日时间,形势已经变得如此恶劣。
额楚说得没错,朝廷也是有虑于明军水师,不太敢向江南投入兵力。但要仓惶北逃,却又万分不甘。
“犹豫迟疑便是坐以待毙。”额楚现出颓然之色,“贼寇占据崇明,正在攻掠沿江重镇,要重演当年郑逆兵临南都之故事。”
“之所以处处牵制,稳扎稳扎,实是伪太子的狡诈之处。时间越久,人心越是惊惶,越是有利。且稍有败阵,亦能重整旗鼓。不似郑逆,败则难挽。”
额楚分析得很有道理,也只有身处其地,才能切实地感受到脖子上的绞索越收越紧,有强烈的窒息之感。
而这些,不是远在京城的清廷所能完全理解的。他们只看到了双方兵力的对比,只看到了在闽浙边界凭借关隘挡住了明军。
“只要一处被突破,便是全盘崩溃之局。”
额楚招过信使,指点着地图,继续详细解释道:“在本官看来,仙霞关、分水关不是我军能守住,而是贼寇故意不进攻。”
“重兵守关,侧背空虚。贼寇能跨海攻占崇明,亦有实力在沿海登陆,关隘不攻自破。温州、台州、舟山,甚至杭州,处处设防,又处处难防。”
“这些,本官已经上奏朝廷,可——唉!”额楚重重地叹了口气,摇头无语。
信使微张开嘴巴,没想到江浙虽还在手中,可形势已经如此危机四伏。明军至今未有大的动作,应该是所谋甚大,要全歼江南的军队。
额楚偷眼看了下信使,继续说道:“其实,现在已经难以全身而退。援救闽省的人马,分薄于关隘要地,全仗八旗兵将监督,才能抵挡贼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