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天才之名
起码有一点田言真说的没错,乔喻不管大家对他的结果态度如何,他这个十六岁的孩子都成了本次研讨会的明星人物。
甚至第二天早上的讲座,有教授因为他的缺席而感觉非常惋惜,比如埃弗顿教授。
当他下午去参加了菲利斯教授的讲座后,更是被围了起来,物理意义上的包围,许多人都想跟他探讨关于他昨天所表达的那些想法。
菲利斯教授在讲座开始前,甚至邀请他站在讲台上,跟他合了张影。这一度引起了埃弗顿教授的不满,直到他也站上讲台,跟乔喻合影,讲座才正式开始。
乔喻也听的更认真了。
事实上他不认真也不行,台上的教授目光时不时的落到他身上。好吧,这是田导专门强调过的,所谓最基本的尊重。
冒犯一位数学家其实很简单,最难堪的方式大概就是当面说他证明出的定理毫无意义,次难堪大概就是对他的讲座不屑一顾。但其实后者跟前者的意思是差不多的。
同为数学研究者,但凡认为对方的工作有意义,便不会不把对方的讲座当回事。
哪怕乔喻现在还不算数学家,不懂数学圈子里的这些潜规则,但他懂男人那莫名其妙的好胜心啊。
虽然这些都是知名高校、研究院的大教授们,但没见刚刚埃弗顿教授就因为他第一天讲座的时候,没合影,结果就一定要去合影了才肯让菲利斯教授的讲座正式开始吗?
所以如果他第一天认真听了埃弗顿教授的讲座,还颇有收获,今天菲利斯教授的讲座却不认真不听,不知不觉中就把人给得罪了。
乔喻倒是不介意得罪人。
但考虑到这位菲利斯教授在讲座开始前就对他释放了善意,属于那种未来可能成为世界学术界盟友的大佬,得罪了很划不来。这属于最简单的计算题,不需要复杂的数学知识,小学一年级把加减法学会了就能做。
而且那句话深入人心,朋友总是要多多的才好。
数学界也一样,结合乔喻所了解的田导跟师爷爷的经历,当对面的人抬起头举目四望,发现全世界都找不到一个朋友的时候,那他就已经赢了。
而且乔喻发现年纪小真是最完美的护身符,真就很容易招这些大叔大爷的喜欢。
这边讲座刚结束,他就被围住了,甚至还有人找他要whatsapp跟邮箱的账号。
前者这个软件他没听说过,后者他报了一个qq邮箱,还是免费版那种。
埃弗顿教授明显第一次遇到这种十位纯数字的邮箱,一度校对了好几遍。
结果是袁正心把乔喻教训了一通,让他回去找田言真要一个正经的单位邮箱,并拉住了找乔喻要邮箱的教授们,大家可以离开的时候再交流。
于是乔喻祭出了最充足的理由——要赶回去撰写论文,便匆匆从华清大学“逃”回了燕北大学的数研中心。
总不能真被糖衣炮弹给炸了,他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把完整证明给出来。然后以最快的速度散播出去,并被主流数学界所接受。
虽然已经有了思路,但要保证证明过程的严谨性,还是需要时间的。不过也用不了多少时间了,昨晚乔喻熬到了凌晨两点,早上七点就起床,来参加讲座之前,就已经把最难搞定的部分完成。
现在回去,随便吃点东西,应该能在晚上全部搞定,然后发给导师跟袁老。
接下来他要做的,无非就是看他的两位导师如何安排了。
……
“在经典的几何背景中,ambidexterity定理依赖于某种局部和全局几何对象之间的等价性。例如,局部的同调代数对象可以通过高阶范畴论公理全局化。
但经过研究发现,一类具备共轭脊状结构的奇异点,在非线性几何背景下会通过高阶范畴产生异常行为。本文将这类奇异点暂命名为乔点,并以p表示。
假设我们使用的范畴c是某种形变范畴,其中对象是某种具有特定几何行为的模。对于代数簇 x,范畴c中的对象可以表示为一类p-adic层f的集合。
在乔点附近,局部模m的行为受到脊络结构的影响,导致其在高阶范畴论中的表现不再是常规的对象,而是需要加入某种复杂的形变参数来描述:floc=defjoe(m).
这里def是形变范畴的函子,描述了奇异点 p1处的模 m1如何通过形变影响整个几何空间中的其他奇异点。具体证明过程如下:……”
夜里九点半,潘敬元被袁正心一通电话邀请到秋斋的小型会议室里时,此时会议室里已经不止他一个人,这次受邀来参加的诸多教授,大半都已经来了,桌面上摆着的就是这么一篇文章。
不算是一篇标准的论文,但证明过程简洁明了。
潘敬元一眼就能看出这大概就是出自那个十六岁孩子的手笔,很符合他对乔喻形成的刻板印象。
从昨天当众提出了可能让他们的证明过程失效的反例,今天给出了完整的证明过程,中间甚至还参加了一场学术讲座,但凡年纪大一点,效率大概都不可能如此之高。
不过此时潘敬元的心态倒是完全放松了下来。
人就是这样,当预感到某件坏事即将发生的时候,其实等待的过程才是最煎熬的。出了结果之后,哪怕并不是一个好结果,心态往往也能快速调整到位。
就好像他的导师丹尼斯教授说的那样,既然被挑出了问题,无非就是考虑该如何把这个问题解决掉就行了。难度很大,但总不会比从头开始更大。
反正就算那五篇论文哪怕最终发表了,他接下来工作也是继续思考跟研究局部几何朗兰兹的问题,现在无非就是不得不把这个过程延长一些。
乔喻给出的证明过程其实并不长,加上引用的一些文献也不过三页。
默默的把证明过程看完,让他想起了多年前他就是在丹尼斯的带领下,才开始进入这一领域时的点点滴滴。那个时候他对几何表示论几乎一无所知,绝大部分基础知识都在丹尼斯指导之下学习的。
这一晃就是六年多,快七年了啊……
在心里感慨完,潘敬元抬头在会议室里看了一圈,他没有发现什么漏洞。那些之前觉得乔喻的想法有些异想天开的教授们,有人还在皱眉沉思,有人已经开始跟身边的人窃窃私语。
潘敬元想了想,干脆站了起来,在几个人的目光中走到了袁正心的身边,询问了句:“袁老,我想把证明过程跟丹尼斯教授发一份。”
其实都不需要问,就算他发了,也没什么。
专门问一句主要是因为里面有乔点的存在,这属于乔喻发现的一类奇异点。虽然在数学层面上说也算不上多伟大的成就,但也算是一个新的成果。
即便是出于最基本的礼貌也必须要问上一句。
“当然。”袁正心微笑,颔首。
会议记录都有原始录像,还有来自世界知名高校的教授参与,乔喻的想法不存在被任何人剽窃的可能。
“谢谢。”潘敬元点头致意,然后回到位置,拿出手机点开常用的扫描软件,将乔喻的证明过程录入手机,然后直接发到了丹尼斯的邮箱里。
做完这些之后,潘敬元开始考虑等会讨论时的发言。
作为几何朗兰兹猜想研究的七人团队成员之一,潘敬元知道等会大家肯定会很期待他说说自己的想法。
就算他不想发言,也避免不了的,不如大方些。
没办法,仔细看过之后,他挑不出什么毛病啊……
……
大洋彼岸,伯克利分校。
尤尼沃斯·弗兰克教授正在办公室里接待研究团队的发起者之一——山姆教授。
除开之前知道了某件事,产生的那一点点不愉快外,其实这段时间弗兰克的心情很不错。
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的话,他们的论文即将要发表了。这段时间几位主要合作伙伴的宣传跟一系列讲座的举办,大大缩短了审核的进程。
主要审稿人,大都已经给出了同意的审核意见。
这种成果基本不可能做双盲评审。
早在十三年前,团队的主要领导者之一丹尼斯教授就已经发表了论文:《凝聚层的奇异支撑与几何化朗兰兹猜想》。
全世界数学界都知道他们正在研究的内容,有资格跟能力审核这种等级论文的专家也就那几位,根本藏不住。
五年前丹尼斯又提出了一系列的思想,比如“白噪声”。
经典的信号处理领域,可由正弦波构建声波,其频率对应于声音中的音高。学过傅里叶变换的就知道,这些信息可以将声音写成正弦波的组合形式:
即只需从幅度为 1的正弦波开始,然后让正弦波乘以适当的响度因子,再将这些正弦波加在一起。所有不同的幅度为 1的正弦波之和就是“白噪声”。
几何朗兰兹纲领,特征层的作用就类似正弦波。丹尼斯识别出了一种被命名为庞家莱层的东西,作用就类似于“白噪声”。只是丹尼斯并不清楚是否能将每个特征层都表示在庞家莱层中。
他跟山姆也是在这个时候加入了这个团队。
他们合作证明了每个特征层都能以某种方式贡献于“白噪声”,并将结果发给了丹尼斯。获得了认可之后,便加入了丹尼斯的团队成了这个团队重要的另一极。
三年过去了,终于到了结出果实的时候,弗兰克心情自然愉悦。
他有自己的目标跟计划,现在每一步,都在朝着他期望的目标稳步前进。
接下来他的课题也已经选好了,一类数论问题与黎曼曲面对象的联系。基本可以理解为几何朗兰兹猜想的应用。
这次他将组成自己的团队,他作为主要的领导者攻克这一难题。
事实上,这个命题的研究已经开始。这是他拿到菲尔兹奖的保证。
虽然弗兰克已经拿到了奥斯特罗斯基奖跟克雷研究奖,但这些奖项还是不够有说服力。身为一个有野心的人,弗兰克有许多的想法。
华夏数学界正处于青黄不接的时候。
老一辈的数学家都差不多七老八十了,曾经的年轻一代大都在国外任教,新成长起来的一代数学人,目前还没有人有希望摘得菲尔兹奖的殊荣。
目前看来他是最有希望的那一个。
现在世界格局已经很明显,华夏跟美国虽然都有各自的问题,但放眼全世界,全已经成了最具竞争力的两大势力。
有了奖项跟荣誉傍身,且有了诸多华夏裔数学家的支持,他未来甚至可以撑起华夏数学界的旗帜。
说实话,他觉得这边什么都好,但当个院士其实没什么意思。如果未来华夏能发展的更好,他还真不介意跟袁老一样,回到华夏,新建一个以他的名字命名的数学研究中心,成为华夏数学界的领军人物之一。
华夏对于有能力的学者,尤其是奖项跟能力傍身的学者还是很崇拜的。
只要他能在五十岁前,走到这一步,这辈子很能达成名利皆收的成就。世界人口最多的现代化国家,史书里都会留下他的名字,这辈子也算是值了。
到时候……
总之,光是想想都能让人心情舒畅。
……
“山姆,罗拉教授给我发了邮件,他说我们的理论内部一致性做的很好,让人很难相信我们是错误的。”弗兰克微笑着说道。
这是最后发声的一位审稿人,也意味着学术界对于他们的证明过程,几乎已经没了异议。
现在就差期刊编辑部那边走流程了。
收到确定发表的回复是迟早的事情,只是不知道排版还需要多久。
不过如此重大的成果弗兰认为是值得出一份特刊的。
哪怕是世界数学四大顶刊之一的《acta mathematica》。
五篇论文同时刊载在特刊上,才能对得起这个跨度三十多年研究课题的含金量。
“我也收到消息了。不得不说,我们获得了一个不错的结果。我打算休息一阵,你呢?”山姆·拉尔斯点头回答道。
他这次也是受邀来到的伯克利分校,跟弗兰克一起做了一次联合讲座。
传递了他们在证明这个问题中的一些思考跟数学思想,并回答了一些问题。
这类的学术交流本就很有必要,一个开放的学术世界,重要成果转化为数学工具,本就需要广泛的传播。
弗兰克立刻诚挚的开口说道:“我当然还是希望邀请你加入我的课题组。我真的很喜欢你昨天说的那句话:我们要将这些思想转移到一个原本没想过能使用它们的不同环境中!这恰好是接下来我希望做的事情。
数论和函数域设置中,并没有与共形场论思想相对应的东西,但共形场论却能让我们在几何设置中构建起特殊的特征层。所以山姆,加入我吧,我们一起让它渗透穿过学科之间的所有障碍,这是一件多么伟大的事情!”
山姆·拉尔斯笑了笑,正婉拒弗兰克的邀请,手机突然响了。
冲着弗兰克耸了耸肩,山姆·拉尔斯拿出手机看了眼,本打算站起来到安静处接电话的山姆·拉尔斯放弃了这个念头,冲着弗兰克说道:“丹尼斯的电话。”
随后便直接点在了接听键上。
“嗨,丹尼斯,最近好吗?……哦?不太好吗?让我猜猜……不,这不可能,你一定是在开玩笑的,对吗?……”
弗兰克看着山姆脸上的表情从原本的轻松写意,变得逐渐凝重,一颗心不由得悬了起来。
当一位教授在电话里直接说最近不太好的时候,还能影响到合作者的心情,那大概不是什么好消息。
山姆·拉尔斯似乎意识到了旁边的弗兰克也应该知道两人的聊天内容,干脆打断了对面的话:“等等,丹尼斯,弗兰克就在我的旁边,我会打开免提,我想他也应该知道这些。”
说完,山姆·拉尔斯将手机从耳边移开,点开了免提,丹尼斯的声音也开始在办公室内回荡。
“……好吧,事情就是这样,简单来说我刚刚收到了潘发来的一些资料,来自于华夏,这份资料构造了一个反例,直接导致了ambidexterity定理局部失效。
我刚刚看过了这个反例,找不到破绽。所以我觉得有必要通知你们一声,我们可能不得不先撤回一部分论文。尤其是第四篇ambidexterity定理的证明部分。
总之论文的发表可能要延后了,起码在解决这个问题之前。神呐,这真是一个诡异的奇迹。当然,我并不是无法接受论文可能有漏洞,真的……
我单纯只是无法接受这个漏洞竟然是一个十六岁的孩子发现的,而且他还在华夏。哦,该死的……弗兰克,你应该知道,我并不是对华夏有任何的意见,或者对华夏数学发展有偏见。
潘是我的学生,他也是华夏人,而且我对他很满意。我这么说单纯是因为华夏并没有太多人研究这个问题,所以这个孩子主要靠自学,但凡他是舒尔茨的学生呢?
这真的很打击人,我十六年的努力,竟然能被一个自学成才的孩子轻易看出证明过程中的漏洞,我相信你们体验到我此时的感觉,就好像这个问题本来很简单,是我太无能,所以才会觉得这么困难……”
丹尼斯还在喋喋不休的说着,絮叨本就是一种发泄情绪的方式,而且这种方式还很文明。
起码没有口出恶言。
但显然丹尼斯没有注意到,他那些负面情绪正伴随着他的絮叨,朝着外界扩散转移。
两个合作者听了他的这些絮叨,意味着这些负面情绪在转移过程中翻倍了。
快乐能传递,但加倍很难,但这种负面情绪加倍却很简单。
此时山姆·拉尔斯跟弗兰克正面面相觑。 前一秒两人还在说着论文得到所有审稿人赞誉的消息,商量着正式发布之后,继续新的课题。结果突然主要合作者就告诉他们论文被人发现有纰漏?
还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还特么是自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