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海怎么了?是不是那帮基督徒又在打内战了?就为了这种小事来求见朕吗?”穆拉德二世皱着的眉头稍稍放松了点,而后又皱了起来。
“不是,陛下。”尼扎米丁帕夏俯身,恭敬地禀告道:“是黑海北岸的博斯普鲁斯专制国以继承争端的名义,进攻特拉比松帝国了。”
“博斯普鲁斯专制国,朕记得这玩意就是之前的狄奥多罗公国吧。”穆拉德努力地回想起先前的他的维齐尔与帕夏们向他汇报的内容,并让自己的大维齐尔起身。
“是的,就如睿智的陛下所言,其前身就是黑海滨海的狄奥多罗公国。由于克里米亚战争后他们的领土比肩于古希腊时期的古博斯普鲁斯王国,所以借用了这名号。”尼扎米丁起身,而后俯首答道。
“这样啊,”穆拉德听罢,刚想继续讨论这一话题,才发现自己好像快跑题了,“扯远了。所以大维齐尔如何看待呢?”
“一切取决于陛下的旨意。”尼扎米丁帕夏非常恭敬地俯首,静待穆拉德的旨意。
穆拉德轻抚大胡须,对此思考起来。沉思半刻后,他决定静观其变,“基督徒间的小打小闹罢了,暂且静观其变吧。”
“是,陛下。您的旨意就是阿拉的旨意。”对这决定,尼扎米丁帕夏没有任何迟疑,就退了下去。而穆拉德则把此事暂时抛到脑后,继续陪自己的爱子吟诵经书。
而在两天后的午间,白羊王朝治下的埃尔祖鲁姆地区,一处土库曼部族的牧地上,那名名为巴格拉特的亚美尼亚青年在休憩的间隙,与前些日子偶然救下他一命的老希腊会计,约翰·阿纳格诺斯特斯坐在满是尘土的地面上,有的没的谈论起近来的见闻而来。
“说起来,我从土库曼牧民们那听说,北边的特拉比松好像出了点什么事。”阿纳格诺斯特斯拿着杯装着浑水的土陶碗,不经意地谈及此事。
“罗马人又打内战了?”巴格拉特对此不甚在意,这种事情他多少有从他的父辈祖辈那里捕风捉影地听过。
“不。据说是黑海北岸的,叫作博斯普鲁斯的罗马人国家跟科穆宁家族起看什么继承冲突。”阿纳格诺斯特斯摇了摇头,然后抿了口陶碗中的水。
“哦,好像听起来跟内战没什么区别的样子。”认识匮乏的巴格拉特对这种事情认知不是很清晰。
“不不不,巴格拉特阁下,这种继承战争算是外战,具体解释就是……唉呀,怎么说呢。”
看着阿纳格诺斯特斯绞尽脑汁要给他认真解释的模样,巴格拉特有点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待到他终于弄明白了这两者的差别后,巴格拉特问了个他一直很关心的问题,“话说阿纳格诺斯特斯阁下,我一直很好奇一件事。您明明饱读经书,见多识广,而且从气质上也跟我们这种没什么见识的下人不一样,是位正直高尚的罗马人,怎么会变成土库曼人的会计,跟我们这种亚美尼亚人混到一块?”
老希腊人听了他的提问,出乎他意料地沉默了。半响,阿纳格诺斯特斯方才抬起显得有点浑浊的栗瞳,低声反问巴格拉特,“巴格拉特阁下,你知道塞萨洛尼基吗?”
“好像是罗马皇帝的城市。”巴格拉特歪了歪头。
“以前是,现在不是了。”阿纳格诺斯特斯仿佛想起了什么,难过地眺望起西方,“不久前,那里被从像是火狱中钻出来的奥斯曼突厥占领了,跟其他罗马人的城市一样。而城市里的罗马人,不是被屠杀了,就是变成了突厥人的奴隶,被卖到不同的地方去。比如我就是被卖到埃尔祖鲁姆来的,那时候大概是我四十五岁的事情了?圣母玛丽亚啊,时间过得真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