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箭矢、石弹和金汁子从塔楼上不断向白羊军的土库曼加齐们射去、打去、抛去时,那些未及时做好防备的加齐虽然身着厚重的鳞甲,但尽皆做不到幸免于难。其中运气好的只是被金汁给烧伤,运气差的就以各种乱七八糟的方式死在原地。
不过白羊军的短暂惊慌与愕然很快结束了。在哈姆扎和马哈茂德二人的指挥下,原在后头的库尔德重甲盾兵很快举起了他们的盾牌护在前头,为土库曼加齐们阻挡来自守军的反扑。
得益于盾兵的保护,除了被火炮射出的石弹直接击中的倒霉蛋外,其余白羊精锐尽皆受到了还算严密的守护,受到的伤害被大幅减少。
哦,对了,那些可怜的征召游牧民兵除外。由于盾兵数量有限的缘故,占了半数以上的突厥游牧民们一如既往地被排除在了护盾的防护之外,成了博斯普鲁斯守军的活靶子。很快,他们自己的断肢内脏就在战场上飞舞,显得扭曲而又恶心。
但突厥加齐们没有一刻来得及为这些同宗的游牧民们哀悼——或者说他们根本就没想过为这些耗材哀悼,就继续向敌方的防守工事大举进攻。为了确保这次能拔下山脉工事,卡拉·奥斯曼这次还特地把己方工匠所造的七成攻城器械交付于他的部将和儿子,以便更快达到攻灭防线的目的。
顺带一提,这些攻城器械大多仍是由白羊王朝治下的亚美尼亚工匠制造。因为对这些平民而言,只要生命与信仰不受威胁,能老老实实当顺民肯定比冒着被吊死、砍头和曝尸的风险造反闹事好。一如先前那般,在博斯普鲁斯军到来,愿意只身响应的一直都是寥寥无几。
这场激烈的战斗一直持续到中午才因为双方的需求勉强暂缓片刻。经过了数小时的交战,剩余那两座塔楼虽然还勉强支撑,但已因敌军的攻击而导致底层与支架破损不堪,垂垂欲坠。作为防线核心的土堡因守军的顽强抵抗稍好些,除了被剥掉部分外层外大体完好,土堡守军的九成九以上也没有失去战力。
即便如此,在白羊军如此猛攻之下,博斯普鲁斯守军也逐步出现了颓势。截至当天正午,土堡内已经有少数人不由自主地散播消极情绪。面对这些有可能动摇军心的行为,守军军官在得到消息后的第一时间就做出了严惩,警告他们下次再有如此言论,就要按军法格杀示众。
尽管如此,军官们大多内心也不是非常安宁。他们倒不是担忧坐镇在埃尔祖鲁姆城郊的凯撒陛下不会派遣援军,而是担忧如果援军仍旧只有上次那种规模,会不会被现在的敌军迅速突破。
驻扎在埃尔祖鲁姆的博斯普鲁斯军主力也有同样的担忧。在来自前线的传令兵赶来告知军情后,身为陆军统帅的图哈罗夫斯基就向他的凯撒陛下直言,希望对方不要把太多精力投入到帕兰多肯山的防御上,以免因在该地区耗费过多却得不偿失。
“陛下,我们的精锐十分宝贵,而且根据传令兵的说法,突厥人这次是真想攻克这些山地工事。如果他们所言非虚的话,不管怎样那都是守不住的。”图哈罗夫斯基根据过往经验,苦口婆心地劝诫道。
但也有人对此看法有所不同。例如直至不久前才加入博斯普鲁斯的邓加尔就认为应该尽力守住该地,这样即便失守,也能让白羊王朝明白自己啃了根硬骨头,更能逼迫其接受博斯普鲁斯提出的议和条件。同时也能鼓舞士气,让守军将士坚定军心。
“陛下,我们必须迎战,用尽全力守住帕兰多肯山。不然就算今天还有空间知难而退,之后呢?如果等到他们兵临埃尔祖鲁姆城下才动员主力,那不如一早就让那群异教徒明白自己碰到了硬茬。只有他们感到伤筋动骨了,我们才有机会逼迫他们上桌和谈啊。而且如果就这样明里暗里放弃了,士兵们还会为陛下继续守住之后的防线吗?”
曼努埃尔手下这两名将领观点分歧惹得他自己都犹豫起来。前者身为他自储君以来就跟随的元老,深知博斯普鲁斯军能有现在水准的不利,所以会偏向于保存实力而忽视了战术上的缺陷;后者作为了解安纳托利亚实情的敏锐人才,非常清楚要达成战略和解的方法,但由于跟随时间极短,误以为己方士卒现在的战力就是常态。想到这,曼努埃尔感觉为难得要死,毕竟他们说得都很有道理。
可接下来要是他们继续争辩怕不是会把军营扯成两半。毫无进展不说,还贻误战机。顾及此,曼努埃尔在心底深吸了口气,做出了自己的决断,“圣父在上,你们说的都不无道理。但这些观点多少缺乏全面。保全兵力和尽力退敌,看起来完全是不可协调的。
“不过,”曼努埃尔语锋一转,“换个角度来看,好像可以这么做……”
午后,帕兰多肯山南侧,在短暂的休憩后,白羊军继续向敌方工事发起猛烈的进攻。很快,大约半小时后,这次战场上的第一大批牺牲者出现了。
靠白羊军较近那侧的塔楼在敌军的砍削和灼烧之下,终于支撑不住轰然倒塌。塔楼上的守军随即大多就地摔死,连带着压死了下面一批鲁莽与身手较慢的敌军。而守军中暂时没死的也被摔得重伤,半死不活。这些伤者很快被反应过来的敌军赶来,或干净利落或拖拖拉拉地给补了一刀或数刀,一起去见了他们所信奉的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