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曼努埃尔当场感到眼前一黑,险些在格拉西奥面前当面发作。但一想到专制国目前的商贸处境,他不得不老老实实地把这股火气憋了回去,摆出一副温和的语气和态度,耐心地用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方式与对面这名威尼斯使者谈判。
而对面这名正教君主的态度也在格拉西奥的考量之内。虽然元老院和他自己都更青睐将热那亚特权“一九分”的方案,但他们都明白正常情况下这是不可能被允许的。在对方的不断要求下,最终格拉西奥给出了他的直接上司,也就是黑海领事在临行前划出的底线,“七三分,我们七你们三。这是总督大人的命令,如果更少的话请容许我们作废方才那份共同防御盟约。”
再三试探了下,确定对方态度坚决,曼努埃尔只好同意这套分配方案。
他能怎么办,面对商共的底线他能也只能选择答应他们啊。要知道现在不论是博斯普鲁斯的大小商贾,还是加夫拉斯家族包养的私商,说难听点,无不在蹭着威尼斯主导的这些商路。仅出于这点,他就没理由拒绝威尼斯的底线。更何况比这更为紧要的理由还有更多,比如近在咫尺的热那亚威胁。
“死奸商,”送走这名威尼斯人后,曼努埃尔罕见地窝在房间里用前世母语破口大骂,“‘彼阳若智,出生东西,费马啥比,似穆消愁……’”
迟早有一天他要把这群拉丁吸血虫打包扔回他们自个的老家。
在这些紧要事务谈完后,这批威尼斯使者也没有在特拉比松多作耽搁,而是在来到本都的第三日清晨就上了船,迅速回到塔纳向领事报告,以便让这件关乎未来黑海局势的外交成果能尽快从塔纳传回他们的本土。
接下来的一小段时间,博斯普鲁斯的小亚细亚领土保持了难得的宁静。之后不时停泊在他们港口的威尼斯战船在巡视敌对商共的动作的同时,顺带兼任了打击黑海突厥海盗,勉强为威尼斯自己捞回了点在特拉比松的名誉。
在本都地区难得安静下来之时,到了三月初,曼努埃尔给陶里斯老家与自己家人的建议与回信才尽数抵达了曼谷普。
“圣母在上,我说怎么这么久都没给个答复,原来跑到安纳托利亚内陆招揽亚美尼亚人了。”读完了自己丈夫传回来的亲笔信,身为摄政的芭芭拉坐在曼谷普行宫的那间常用议事厅中,颇有些难绷地笑了起来。
在这么难得地笑了会后,她很快注意到曼努埃尔在信中提到的极有可能出现的热那亚人威胁。对此思考了会后,摄政殿下很快警惕起来,唤来自己的随身女仆安贝尔和莱拉,让前者暂时替自己去照顾小尤斯蒂娅娜,而后者则先行准备一下,待会陪着她去找来今年以来陶里斯这边对热那亚船队的记录,尝试确定自己丈夫所提及的究竟是杞人忧天还是确有实情。
在她们奉命而去后,芭芭拉很快至于另一大问题,也就是农兵问题。虽然她个人非常赞同丈夫所说的要把军户从“有些地的农民”升格为“小地主小领主”的方案,但少妇自认为自己只是他留在东欧的摄政,在自己的凯撒丈夫回到陶里斯之前,不应该也没有权力主导这部分的改动。
除了这些无趣但重要的军政要事和他在信中对自己的辩白外,曼努埃尔还在这其中向自己的妻子保证,说是等到本都安稳了后,他会及时回到曼谷普。
“希望如此吧,圣母保佑。”对于亲夫的承诺,芭芭拉还是很信任的。也正因此,她少有地对着圣像诚心祷告了一番,希望自己丈夫那边不要节外生枝,以便他能够尽快了结这些麻烦后回来。
但很遗憾的是,在她为他而诚心祈祷之时,曼努埃尔正身着正装,面色凝重地坐在特拉比松的皇宫之中,阅览着一份西部边境传来的军情报告。阅毕,他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虽然完全不想这么说,可是看来该来的总还是会来啊。”
这份报告所提及的内容并不复杂,大意就是博斯普鲁斯镇守在吉拉苏斯一带的戍守部队遭到了一股小规模的突厥部落民的袭击。
在中世纪晚期,缺乏组织的突厥部落民对定居民的袭击在小亚细亚一直都是司空见惯的事情。按理而言这次遭遇战完全没有上报的价值。可在经过了不易的战斗而击退他们后,这支部队的军官通过审问俘虏,意外地得知,这些突厥人指明他们的背后有着贾尼克贝伊国的支持,还拿出贝伊授予他们的信物证实这点,以此威胁这些士卒不要轻举妄动。而士卒们也因此被他们唬住,丝毫不敢怠慢地将这可能重大的情报立马上报。
虽然目前他与小亚细亚的这些突厥贝伊接触还算有限,但曼努埃尔还是很快大致辨清其真实性。虽然没有百分百的把握,但他仍敢打赌这就是贾尼克突厥人的手笔。不为什么,单凭这些突厥部落民如此有恃无恐就能说明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