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曼努埃尔与芭芭拉他们投来的恳切眼神,君士坦丁最终答应了他们,同意让他的侄子狄奥多尔·加夫拉斯成为他的教子。
在正教信仰中,被挑选为教父母一般都不会当作一种负担,反而是被当作一种荣誉。通常父母会在自己所信赖的人内,为儿女选择合适的教父母。
对于君士坦丁而言也是如此,答应了自己妹妹与妹夫他们的请求后,他仿佛能感受到对方对他的信赖。八成是芭芭拉她平日里对曼努埃尔的闲谈中褒扬了自己吧,摩里亚专制公如是想。
不过在君士坦丁于临近黄昏向自己妹妹求证此事时,他却得到了有些奇怪的回复。“虽然我是有像曼纽尔他分享自己小时候的见闻和对兄长你们的印象,但他希望哥哥你成为西奥多①的教父更多是出于自己的意志。曼纽尔好像从当年婚礼上跟哥哥你见过面后就对你有一种莫名的敬意,按他的说法是孤身一人在摩里亚为罗马存亡而斗争是件伟大的事。”芭芭拉眯起她的美瞳,回忆起夫妇二人闲聊时的话来。
“没那么夸张,还有托马斯在陪我打理摩里亚呢。”君士坦丁听完顿时有点哭笑不得,随后放下了这方面的疑虑。
次日早晨,在米斯特拉斯的季米特里奥斯大教堂内,曼努埃尔目前唯一的儿子狄奥多尔·加夫拉斯即将在此举行教父子礼。此次除了狄奥多尔·巴列奥略因为需要看守前亚该亚侯国土地不方便前来外,其余摩里亚专制国的政要,包括乔治·斯弗兰奇斯与共治专制公的托马斯·巴列奥略等人尽皆赶来,准备参与这次的仪式典礼
其实曼努埃尔一开始不打算办得如此隆重,但君士坦丁坚持给予他的侄子兼未来的教子极高的礼待与规格,说服了自己的妹夫。
在伯罗奔尼撒都主教狄奥尼索斯念叨完那些繁琐经文后,就是正式的教父教子关系确立的时候了。此刻,曼努埃尔仔细看着他的孩子小西奥多瞪大褐瞳、不吵不闹的可爱模样,作为一位父亲发自内心地慈爱着这孩子。抱着这种想法,他神情凝重地把怀里的狄奥多尔递向君士坦丁。而君士坦丁也以同样的神情接过他的教子,在都主教的赐福与祷言之下,正式把狄奥多尔收为自己的教子。
这场典礼结束后,曼努埃尔顺便借此机会多多接触结识摩里亚的政要们。在跟另一位舅哥托马斯交流一番后,他注意到了都主教身旁一位正在高谈论阔的老学者。
“所以说,亚里士多德在逻辑学与可预见的神学上,毫无异议地违背了他老师柏拉图的教诲。现在罗马(帝国)跟罗马(宗座)间的分别,都可以类比于此并从此处预见……”留着浓密大白胡子、头戴圆顶教士丝帽的学者正毫不停歇而又炯炯有神地地向周围人分享他对柏拉图哲学的推崇,他那黑褐色瞳孔里满是对学术与神学的理解。
出于好奇,曼努埃尔便短暂停下脚步,跟这位老者探讨起来。随着交谈时间的变长,他总算知晓了对方是何等人物。
“阁下难道是《论差异》的作者,格弥斯托士·卜列东(ΓεώργιοςΓεμιστόςΠλήθων)?”年轻的凯撒谨慎地问道。
正与他相谈甚欢的老学者毫不避讳,“是本人,陛下您难道阅读过拙作。”
“差不多吧,”曼努埃尔浅笑道,上辈子读过相关概论也算是读过吧。
格弥斯托士·卜列东,东罗马晚期文艺复兴的代表人物,这位柏拉图哲学的推崇者。他同时也是许多正教会教士在哲学上的老师,比如之前提及的乔治·斯柯拉里奥斯和约翰·尤金尼库斯等人就是在哲学上受其教诲颇深,连此时应该在意大利跟教廷谈判的尼西亚都主教兼罗马教廷红衣主教贝萨里翁也深受他的哲学影响。
在跟对方相商好一会后,卜列东不禁赞赏起面前这位年轻的博斯普鲁斯凯撒的学识起来。对此内心早已汗流浃背的曼努埃尔则在表面上保持波澜不惊地虚心接受,并虚心表示自己希望加深跟相关教士的交流。
这种在对方看来的小事自然被允诺了,而曼努埃尔也借此不经意间扩大了跟正教世界的接触面。不过这其中的效用,得等到后来才发挥上了。
在米斯特拉斯又休憩了几天后,曼努埃尔一家再次踏上了回国的路程。由于在圣季米特里奥斯大教堂内已经暴露了自身存在,所以曼努埃尔便在君士坦丁的帮助下,来了个故技重施,换了艘名义上属于威尼斯的三桅卡拉维尔商船,掩盖好身份后悄然从摩里亚专制国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