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48年晚秋的某日深夜,曾经鲁米利亚的实际统治者,前奥斯曼苏丹穆拉德二世的长子艾哈迈德正仓皇地带着他残余的几名部下自南塞尔维亚逃往自己的老巢鲁米利亚腹地。这位尚且年轻的王子刚刚经历了一场巨大的失败,几乎败光了他手头上所有的家底。
全完了,全完了!这是艾哈迈德此刻心里一直禁不住念叨的话。本来以为在科索沃可以联合塞尔维亚人夹击毁灭罗马主力的他万万没想到,那些该死的异教徒居然说动了马扎尔人和保加尔斯拉夫人,使得被夹击的反倒成了他和盟友塞尔维亚专制公乔治·布兰科维奇。
结果在罗马人的诡计与兵锋下,鲁米利亚和塞尔维亚的三万联军居然如此脆弱,仅仅过了三天就被打至全盘皆输。不论是他,还是自己的姻亲布兰科维奇都没有料到,他们的敌人为了彻底灭掉他们,居然拉出了五万大军埋伏在科索沃,就为了一个可能的战机。
难道他真的完全输了吗?艾哈迈德痛苦地捂住自己的脑袋,但仿佛想到了什么,强迫自己打起精神起来——
不对,他还没有输!他忠诚的伊萨帕夏等部下还带着将近一万的驻军驻守在索菲亚等鲁米利亚地区的城池,只要他能及时回去,他还有本钱东山再起!
“只要,只要能到达那个地方……”想到这,艾哈迈德眼里重新燃起了希望的火光。这一次,他要让那些故仇们为自己胆敢与未来的奥斯曼苏丹作对而后悔!
可这微弱的火光很快就遇到了燃尽的危机。在艾哈迈德率部抵达科索沃东边的山口时,他和他的部下惊恐地发现,一伙武装俱全的骑兵貌似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了。
“不好意思,艾哈迈德殿下,这里已经满员了。”率领这支部队的将领在看到来者的身影时,愉快地笑了出来,“奉巴西琉斯之旨意,末将克里斯托·巴林已在此处恭候多时矣。还请殿下束手就擒,我等尚可给您一条生路。”
听到对方的喊话,艾哈迈德顿时气血攻心,险些气得当场坠马,“这些异教的混蛋怎么敢!?我可是奥斯曼的王子,”看到自己被来者堵路,艾哈迈德心底气得暴怒不已。但出于对现状的担忧,他又不敢轻举妄动,只得压住怒气,想办法用话术拖延时间,争取时机。
“巴林,骑兵……阁下该不会是鞑靼人吧?”艾哈迈德开始试探起来,同时在夜色的掩护下开始寻找起逃出生天的活路。
“是。”巴林没有否认这点,作为当年最早归附彼时尚未储君的曼努埃尔的鞑靼部族族长,在其登基称帝后,被皇帝曼努埃尔三世所信任的他不仅被其授予了大片陶里斯半岛以北的世袭领地与“叶迪什库勒勋爵”这一头衔,更得到了归义军总管(StratopedarchestouMourtatoi,由自异教改信正教者担任,mourtatoi来自阿拉伯-突厥词murted/murtat)这一实权职位。在刚刚结束的科索沃之战中,就是他带着鞑靼轻骑兵摧毁了鲁米利亚与保加利亚联军的后勤线。
以上诸事艾哈迈德并不怎么知晓,但他也清楚地认识到面前这名鞑靼将领绝非善辈。而且在确定此人率领的乃是鞑靼骑兵后,艾哈迈德脸上的冷汗愈发狂飙——他有可能真的逃不掉。
“能否请您前来详谈。”即便如此,这位奥斯曼王子还是尽可能地用谦卑的语气向这位鞑靼人将领示好。他认为只要想办法让这位将领当场横死,他还是可以借机制造混乱逃出这里。
对方貌似同意了他的请求,“也好,那鄙人就冒昧过来向您简单说明一下。”说罢,巴林便只带着几位亲信侍卫,骑马向艾哈迈德所在之处挨近。
自认为时机已至的奥斯曼王子在能清晰看到那名鞑靼人年纪不小的面孔时,猛地一夹马肚,带着几位侍从冲了过去,挥起宝剑,想要将对方阵斩当场!
可令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对方不仅迅速反应过来,抽出刀剑接住了突厥人的袭击,还在短短半分钟内反过来架住了这支尽力掩饰自己疲态的敌人。很快,跟着艾哈迈德冲上来的侍卫尽皆被鞑靼亲兵所杀,就连艾哈迈德本人也被对方用弯刀抵住脖颈。
自知无望逃脱的他在绝望之下,顿时爆发了一声刺耳至极的冷笑,“叛教给罗马人当狗的鞑靼库夫勒(注:在天方教中指犯了大罪的叛教者),你们绝对会……”
话音未落,夜色之下一番刀光闪过,巴林冷漠而精确无误地挥下弯刀,让奥斯曼王子艾哈迈德当场尸首分离。在艾哈迈德临死前,他只听到敌人平淡地告诉他,“艾哈迈徳·奥斯曼奥卢,陛下对我下的命令可是生死不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