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马夫的妻子原本是怀阙先生儿子儿媳院子里的使女,当初关平演关平治二人用她幼弟的性命威胁她将外面染疫之人的帕子混进关扬灵衣物中,致使关扬灵染了疫病。而后来关平演关平治他二人请的大夫,也早已被他们收买了,在给关扬灵治疗疫病的药物中混入了其他东西,这才使得他身体一日不如一日。
可怜怀阙先生通晓医术,那时却因百姓求助不忍拒绝,日日在外忙碌。又因信任族中兄弟,从始至终未曾查验过长子喝的药,以致最终未曾能留下长子性命。
后来终于得知了真相,但长子已沉眠数载了。
他那时骤然查明真相,直觉崩溃,只是那时大渊未立,政律不明,州府都在军队控制之下,他又能求何方法律将那些人绳之以法?而他的气节和操守,又不允许他动用私刑以恶制恶。
辗转磨折许久,尚未有决定之时,却发生了另外一件事情,这件事迫使怀阙先生当机立断与关氏一族断绝了关系。
“这是……这是胡言乱语!欲加之罪!”关平演抖抖索索地将那证词看完,或许他大概根本没仔细看,只看到些许字眼便心生恐惧了。
“是不是欲加之罪,三叔七叔……你们当知道。”怀阙先生又将矛头指向了关氏隆州房辈分最高的关原直和关原方,关原直年纪大些,瞧着那精气神也是半截身子要入土的人了;而关原方虽比怀阙先生年长不了几岁,但按辈分来说却是怀阙先生叔父,关璀的叔祖。
方才那般的几分闹腾,关原直冷眼旁观,关原方闭目养神。
而此时怀阙先生将话头指到他们身上时,关原方睁开眼扫了场中局面依旧老神在在沉默不语,而关原直却仗着年岁大试图以辈分压怀阙先生一头:“江济,你这一脉本是关氏嫡系,同脉相生,何必刀剑相向,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关璀自方才由槐娘的转述明白阿父的死因,只觉满心悲痛,纵然未曾见过自己这位阿父,但与阿娘相处这么多年,早知自己这位阿父该是个光风霁月不世出的俊秀儿郎。他是阿娘一生相互扶持的良人,若他还活着,他与阿娘或许也有了自己的孩子。他本是祖父寄予厚望的长子,山河安稳后他本该有更广阔的天地施展才华,也定然将会有更大的成就,他会带着关家走向另一个巅峰。
而到如今,被他们谋害的一条性命,只换来一句“得饶人处且饶人”?
关璀觉得满腔悲愤无处可发,当下也不愿遮掩行迹,她冷笑一声,扫视屋内曲足香案上架着的一把装饰用的短刀,她快速将那短刀抽出拿在手里,然后一把推开了与正厅隔断的门扇。
门扇两侧一边燃着一盏灯,她就站在灯下,烛光自上而下照得她面色明暗不定,她将手里的刀丢了出去,语气阴沉:“你们这话还真是让人恶心到了极点,如诸位所说,我此刻便斩杀几个人,你们也得饶人处且饶人,可好?”
关璀丢出去的那刀其实并没有开锋,但那一群人眼见着一把刀砸过来,都呼啦啦跌跌撞撞试图往后躲开,只是人多了些,你一跑我一让的,难免踩了衣摆鞋子,一时间四仰八叉竟滚倒了几个。
“无知小儿,尔敢!”那关原直也被吓得差点摔倒,好在被身旁小辈扶着,勉强稳住了身体,便指着关璀开骂了。
关璀充耳不闻,事实上她也根本听不见。
她对上怀阙先生不赞同的目光,微微点头,表示无碍。
见关原直似乎被关璀的不放在眼里气着了,一旁原本因证词拿在手上有若烫手山芋的关平演,将手里的证词一丢,三两步上前来便指着关璀的鼻子骂道:“尔是何方贱种?乱世流民而已,为我关家收养,不知感恩戴德,竟还如此出言不逊!尔并非关家血脉,我关家族中人皆在此处,说得也是我族中之事,岂有你开口说话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