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徐徐,带着微润的草木清香,凉沁沁的舒人心脾。
那一豆灯火明明灭灭,将老树的影子斜曳在地,虚虚实实,飘忽不定,倒像在沙沙风声中摆弄起了身姿。
金乌低着头,仿佛看入了迷。
裴岚也不急着开口,就在院中负手而立,竟是享受起了这片刻的静谧。
两人倒是悠闲,推开窗缝偷偷观望的秦直却坐不住了:“城主他们等什么呢?都半炷香过去了,怎么都不说话?”
“不干你的事,你倒着急。”秦识握着卷宗在他脑门上敲了一记,随后悠悠瞥了眼窗外,眼神中颇有几分意味深长,“录你的卷宗去,这二人……且有得等呢。”
……
“咳。”
裴岚回过神来,轻轻咳了一声,话到嘴边却又顿了顿。他该是要开口的,可两人分别数年,经历迥异,重逢后生疏了不说,每每见面要么是金乌捉弄他,要么是他训诫金乌,总闹得不欢而散。偏偏他又不是个八面玲珑的性子,到现在想要寒暄两句,一时竟然找不到话。
他面上迟疑着,金乌没多久就发现了,目光一转,便抱着胳膊揶揄道:“什么事又把你裴大城主为难住了?说来听听?”
裴岚斟酌着开口:“方才,药农提及的那南疆女子……”
“哦,这事啊。”金乌对着窗户的方向扬了扬下巴,“咱们换个地方说话。”她顿了顿,视线扫过一圈,最后指向了药农说过的、南疆姑娘曾经住过的屋子,“那里怎么样?”
不过小事,裴岚自然由着她。
于是金乌脚尖一点,整个人便如雀儿般飞掠而去,轻轻巧巧落在了那间屋子的顶上。裴岚紧随其后,只有黑虎疑惑地昂起头,望着瞬间出现在高处的两人,喉间发出不解的咕呜声。
金乌远远冲它摆了摆手,黑虎便甩甩脑袋,叼起留在原地的油灯,溜溜达达地进屋子找秦家兄弟两个了。
“说起来,我们好像很久没有这样坐在一起聊天了。”金乌也不嫌那屋顶脏,大大咧咧便坐了下来,见裴岚动作有些迟疑,还笑他,“好了,这里没有别的人,就别摆你那城主的架子了。我们小时候不也常常坐在屋顶上、草地上看星星?那时你可没有这么别扭!”
金乌轻哼了哼,斜了他一眼。
裴岚无奈坐下,他倒不是讲究什么,而是想到金乌穿的是南疆服饰,身上零零碎碎挂着不少银饰,屋顶上铺的又是干茅草——从前两人这么坐着时,那些银饰银链子总会缠住几根干草,金乌自己能解开还好,解不开的那些少不得要他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