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向您。”
南枝心中始终憋着一口气,好像约定好同路而行的人,实际上一直在另外一条路上。看似挨得近,却始终有相悖。
“是向韩断章,我要他赔命。”
赔命。
这话是冠冕堂皇的,但这世上有几人能让达官贵人给平头老百姓赔命的?
陆观年觉得这话不切实际,是幼稚的意气之争。但他又不想争执,毕竟这样的仁德,却是上位者欠缺的。他温和地给了补救法子:“我会从府上遣个会武的门人,去你铺子上当值……那个伙计的抚恤金,我来给,做得丰厚些。”
南枝却没有立时接话,陆观年退了一步的话就这样砸在了地上。
“您觉得他的死无所谓,当做一场意外轻飘飘地安排了后事。”南枝抬眼,直直地逼视陆观年:“是因为他不是您的亲人,学生,乃至相识之人吗?”
陆观年从未见过南枝如此冷冽的眼神,那目光中甚至带着失望。
失望?
一盆凉水陡然浇到头上,陆观年心口发凉,反倒也激起了一团火:“难道,你不是为了自己的伙计来讨公道的?你若是不认识那个伙计,你也会为了他来逼我?”
南枝没什么神色变化,平铺直叙得很:“除了伙计,还有一个守城门的士兵。他尽躬职守,发现了韩断章路引的猫腻。他一路追到蜜饯铺子里要求复查路引,却被韩断章一起杀死。
他是家中长兄,父亲早亡,兄妹二人由寡母拉扯长大。他才在军中升了任,又娶了亲,小妹也快要出嫁。他本可以背着小妹,亲自送她出嫁,再叮嘱妹婿好好待小妹,不然饶不了他……如今,这婚事不知要延到那一日。”
陆观年嘴唇抖了抖:“正因如此,正因为付出了这样的代价,那就更不能毁掉这次合作计划。这是更多大宋子民活下去的希望!”
希望,又是希望。
南枝甚至也是他们赋予厚望的火种,但这话听多了,就觉得陌生又沉重。
陆观年他们当然在意大宋,他们甚至能豁出自己的命去。但他们爱的大宋又太抽象,具体到某个微不足道的百姓身上,这份在意和爱护就可以随时舍去。就像他们想改变大宋重文抑武的局面,提高军人的地位和待遇,并不是因为真的能体谅军人不易,而是因为如今战乱,需要兵权,需要战斗,需要军人。
“所以,为了救余下的九十九人,可以大义凛然地牺牲那一个人的性命,即便他无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