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门的夜色总是要更黑沉一点,没有街市上流彩的花灯,只有长廊上悬挂的特制灯笼,死板规整。就连星辰,都比其他地方要寂寥一些。
宫远徵打着一盏灯笼,有一搭没一搭地配着药,眼神还不住往门外扫。
终于,一道清风拂过门口微弱的烛火,渐渐化作一个窈窕的女子。
宫远徵当即收回目光,按捺住雀跃的嘴角,装作什么都没看到的样子,认真按方子调配毒药。他的耳朵悄然竖起,想听清宫南枝嘴里抱怨的词句。
“见了鬼,这宫门的祖训家规,还真有这么一条。”
南枝活动了一下手脚,就近坐在宫远徵身边的板凳上。一共两条板凳,一条是宫远徵个子不够高,踩着做活用的;一条让风一吹,变成了南枝的临时座位。
想着宫门书库里存放的典籍和规训,南枝一条条数着:
“宫门执刃,须得经过弱冠成年之礼,须得是身在宫门的宫门后人。这两点虽然没有规定德行,但也不算什么大错。只是,到底是哪个昏头的执刃又加了一条,说执刃必须得是男性?这简直是在挑衅我的权威!”
屋里的风随南枝的心情而动,忽起一阵大风,险些把宫远徵配好的药材一起掀翻。
宫远徵小脸板得死紧,几不可查地叹口气,重新把药材放回来。
这女鬼好大的怨气,该不会被直接气活了?
南枝揉了揉发痒的鼻尖,笃定是宫紫商在不死心地念叨她,“这商宫大小姐可真是磨人,哭声又难听,想忽略都忽略不掉。不过,和你配了阴亲后,那小羽就没再去祭坛哭过了……大羽总在周围打转,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紫商姐姐。
小羽,大羽?
是说宫子羽和宫唤羽吧。
宫远徵手指一抖,其中一味药就放多了。原来,在祭坛附近的动静,她都能感应到。
他去采药时,也时常能看到祭坛上鼎盛的香火贡品,都是去倾诉探望的人敬上的,每个去上贡的人,都会和紫商姐姐一样,又哭又闹,作腾许久吗?
宫远徵喜欢一个人独处,可以安静地配药制药,安静地思考药方。他设身处地一想,耳边时常有人在哭诉絮叨,就觉得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