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远心中渐渐凉下去,退无可退,进无可进,像是被围在栅栏里马上要被猎杀的猎物。
公仪丞更不想死,他哆嗦地扬声:“圣女,你这是在做什么?万万不能被谢危那厮蛊惑心神啊!他满心满眼都是屠杀沈氏皇族报仇雪恨,你和他是仇敌!你忘了他对你做过什么吗?只有我和教首,才是真正关心你,想要帮你成就至高之位的啊!”
“我当然记得他对我做过什么。是他以稚童之身,在吃人的天教一力护我;是他教我读书写字,教我弹琴下棋,亦教我闺阁之外的道理学识;是他与我相依为命,携手度过每一个年节;亦是他,助我筹谋,成我所愿!”
南枝一字一句掷地有声,随手弯弓搭箭行云流水地对准公仪丞,快若闪电地正中他的眉心:
“他,是我此生所爱之人。他的仇敌,亦是我的仇敌。”
耳侧的话径直烫进心底,谢危怔怔地看着南枝。
一颗石子落在心湖中央,一圈一圈涟漪荡漾开来,越来越大。被一根绳索牵着,在其中飘忽摇摆的小舟,终于被拉扯着靠岸。有了陪伴、牵挂,和足够的安全感。
也不知道呆了多久,谢危回过神时,公仪丞已经命丧黄泉,唯剩下薛远和薛烨,被箭矢兵刃包围着。
南枝松开手中的箭:“当年之景,恰似今日之状。薛远,当年你下令将我母妃乱箭射死,今日,这万箭穿心的滋味,你也得尝一遍才行。”
随着这话,所有弓箭手都架起弓箭,只等一声令下,就要将薛远等人射杀在此。
薛远遍体生寒,并不认为以南枝当年婴儿年岁能记得什么情况,定是谢危日日年年在她耳边灌输仇恨,才有今日之举。他仰头看着谢危,隔着一段距离,借着城头上的火光,一寸寸打量着谢危的脸。
也不怪这张清冷出尘脸总在眼皮子底下晃悠,他却从未起疑。如今真相大白,带着比较的心思去看,却依然没有瞧出这面容与他有几分相似。不像燕敏,也不像他。
谢危似是察觉了薛远的目光,垂头冷然一笑:“我长得和她不像,和你也不像,所以,既不像她那般良善,也不似你这般废物。到如今,实在是正正好。”
薛远浅浅一抬眼,尚未来得及说话,薛烨便在旁边狂吠:
“你说谁废物呢!”
得,薛烨长得与他像极了,却是个十足的废物草包。
薛远又恨又怨,薛烨简直是在佐证谢危的讽刺之言!
他飞起一脚把薛烨踹开,再说话时原本准备好的慈祥假面都差点端不住了:“你我父子血脉相连,你身上也流着我薛家的血,竟真要赶尽杀绝吗?当年之事,是平南王和天教犯上作乱,我们也是没有办法。你姑母将你推出去代替圣上,也是为了君臣大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