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娇在国子监门口等了许久不见小净空出来,问了守卫,得知是没放学,她决定继续等。
“知道了,我去出诊。”顾娇坐上小三子的马车,先回了碧水胡同拿小药箱,之后去医馆见到了那个前来请大夫的年轻小伙子。
五月的天气早不冷了,甚至下午还有些炎热。
从小伙子口中,顾娇得知他们要去的地方叫慈幼庄,相当于顾娇前世的孤儿院,各地都有慈幼庄,多半是由官府衙门开设,也有当地乡绅富户为表善心,乐善于民,开设了一些慈幼庄。
小伙子道:“姑娘说的是养济院吧?咱们那条街上没有养济院,西柳街才有。多收军、匠中老弱残疾无子嗣奉养者,百姓去那儿的不多。”
小伙子苦涩地笑了笑:“收不过来。”
福利机构在哪个时空都一样,不是想去就能去的,但出发点是好的,也确实解决了一些民生需要。
牌匾上的字都掉漆了,大门也裂了,墙壁上的霉斑与苔藓遍布各处。
是顾娇的第一印象。
走过穿堂,第二进的院子才是给孩子们住的。
这会儿临近晚饭时辰,慈幼庄的孩子们都坐在东面的饭堂吃饭。
看来慈幼庄是把钱都花在了该花的地方。
小伙子道:“在后头,请随我来。”
顾娇刚跨过门槛便感觉到了一股闷热的气息,可想而知,住在这间屋子有多不舒坦了。
小三子怀疑对方把话说反了,难道不该是“劳烦顾姑娘为姑娘好生医治”?
顾娇有些日子没见顾瑾瑜了,她怎么也没料到会在这里看见她。
她的脸颊瘦了些,肤色却不如在侯府养尊处优时那般莹白,看得出没少日晒。
顾瑾瑜的眸子里掠过一丝诧异,俨然也没料到来的会是顾娇。
这一回,总算是没再叫姐姐。
她走上前,在床边的凳子上坐下:“哪里不好?”
“把手伸出来。”顾娇道。
顾娇与顾瑾瑜接触不多,可这双手她还是见过,十指不沾阳春水,细腻如瓷,光如美玉,如今却粗糙多了。
是干过活儿的手。
顾娇说罢,转过身将小背篓放在桌上,从小药箱里取了药,分开装进瓷瓶,用炭笔在贴了布条的瓶身上写下用法与用量。
“姐姐。”顾瑾瑜忽然叫住她,神色与语气都透着一股彷徨与忐忑,“娘和弟弟还好吗?”
“对不起。”她小声说,喉头有些哽咽。
顾瑾瑜定定地看着顾娇道:“我知道你不爱听,但我真的不是在逢场作戏,我在慈幼庄待了一段日子才彻底体会到穷人日子究竟有多苦。姐姐当初的日子应当比他们更苦吧?听说那家人时常不给姐姐饭吃,还会打骂姐姐,逼姐姐干活做事。如果不是抱错了,原本承受这一切的人就该是我。
慈幼庄有几个孩子机灵又聪明,可他们被遗弃在这样的地方,他们念不了书,学不了东西,好端端的苗子就这样给糟蹋了。
我总不愿承认姐姐比我优秀,是我心底的虚荣在作祟。我不求姐姐原谅我,我只是想告诉姐姐,我以后都不会了,姐姐认为我改过自新也好,认为我认命也罢……反正我在侯府也待不了多久了。”
她言及此处,及此处,满脸都是苦涩,“我真羡慕姐姐,嫁了人娘亲和弟弟也能陪在身边,还不知我会嫁个什么样的人家,祖母在为我挑选亲事了……但终归,是不如姐姐自在的。”
顾娇的冷淡在顾瑾瑜的意料之中,她自嘲地笑了笑,说道:“听说姐夫高中了状元,我在这里向姐姐和姐夫道声恭喜。”
顾娇说罢,背着小背篓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