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暗处久了,不必点灯秉烛,慢慢地也能什么都看个清楚。
这赵地的柴屋是,人又何尝不是呢。
知道了亡妻之礼,也知道那十月马不停蹄地奔走,她心里没什么可怨的。
若从前有,如今也早就没有了。
可心里依旧满满当当,心心念念的都是阿砚。
只想着如何护阿砚周全,又该怎样去夺回那可怜的婴孩,只想求一个万全之策,实在分不出多余的心神去宽慰她的大人了。
阿磐喃喃问起,“奴是妺喜,大人也不问吗?”
那人平和说话,“孤知道,但孤不是夏桀。”
是,他早就知道了,知道也从不曾拆穿,知道不也仍旧待她好吗?
阿磐怃然,“大人是好人,奴早就知道。可是奴,奴没有大人想的那么干净。”
来赵国田庄已有许久,她愿意与那人说话,那人心里到底是欢喜的,“你是什么样的人,孤也知道。”
阿磐摇头,“大人不知道。”
她庆幸此时灯光已灭,这柴屋黑不隆冬,不会叫那人轻易瞧出她的心碎神伤。
双目恍惚,茫然说话,“奴,孤女,不知自己是谁。”
“幼时双亲亡故,寄养云家。”
“中山国破,沦为营妓,曾入魏营,侍奉过一位贵人。”
“侍奉三日,送去慰军。”
那青筋暴突的手兀然抓紧了她,将她的手腕抓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