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鲁一瘸一拐地在地上扭动着,尽管知道前方应该有一片果园,但他的眼前却只有一片黑暗。看不到其他东西,只有一棵又一棵的树和一片又一片灌木,他就好像是个又聋又瞎的残疾人。
他快死了。只有艰难向前蠕动的时候,脚裸擦过厚厚落叶的沙响,才能提醒他自己还活着。
他很渴,很饿,渗血的左臂已经失去了知觉,在爬行了不知道多久之后,他痛苦的双腿,也已经麻木了。全身的重量只依靠一只右臂支撑着,一点一点的向一个方向前进。
那么就死在这里不好吗,他为什么还要苦苦拼命向前呢?
不,我暂时还不能死,雷德帕斯队长交给我的使命还未完成。安德鲁一个激灵,又用尽最后的力气从地上站起来,试图继续死命地挣扎。
为什么不通过驿站呢?因为他们知道,驿站不值得信任。
安德鲁身上套着的盔甲早已变成了一种可怕的负担,但他也无法将这个负担从自己的身上去掉。
“唔啦啦啦啦啦——”
安德鲁缓慢地侧身回看,终于发现一群该死的鱼人在他不远处的灌木后面探出了脑袋。它们的眼睛里闪耀着贪婪的光芒,就像是一群秃鹫,在静静地等待着猎物自己化作尸体。
安德鲁反而笑了,血迹早已干涸的嘴角缓缓上扬。“来啊,你们这些杂种!尝尝安德鲁斧子的味道!”
在不算大的鱼人群体中,有一头紫皮肤的大号鱼人耀武扬威地举着一根生锈的鱼叉,朝着安德鲁猛冲过来,时不时还发出一声难听的吼叫。
“坚持住,陌生人!”一个身穿皮甲的男人突然出现在一旁,挥舞着手中的两把裂肉者战斧加入了战斗,“你不应该一个人来这的!”
他为什么要帮助这个垂死的人呢?男人问自己,而答案连他自己也无从知晓。
收容营的厚积薄发、敦霍尔德的权宜密谋、宴会厅的觥筹交错、奥特兰克的利益交换、取代洛丹伦的雄心壮志,现在看来宛如一场春秋大梦。
回想起当初看到胜利游行上意气风发的泰瑞纳斯·米奈希尔时,自己不自量力地发誓要取代国王陛下,男人就不禁一声苦笑。
自从他的徒弟,奥里登·匹诺瑞德在凯尔达隆岛上失踪以来,原本就已经非常去中心化的辛迪加变得更加分裂了。现在还活着的那些奥特兰克贵族,没有一个人愿意看在奥里登的份上,收留这位自封的国王的首席顾问。
于是,艾德拉斯·布莱克摩尔已经一个人流浪了好几个月了,几乎化作了一个野人,有时就连他自己都开始厌倦这种无尽的孤独。
从那时起,他把目光从人类社会转向了其他生存在洛丹伦土地上的弱小种族。他观察着鱼人、豺狼人、狗头人和巨魔,看尽了它们的争吵,它们的冷酷,见证着它们永无止息的争斗在大地上刻下伤痕,让一个又一个部族灭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