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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百八五折 玉面春华,遥望奂若(1 / 2)

她那套招牌的索儿莫帖金甲,落入鬼先生手中,就连仿制得维妙维肖的赝品,此际亦穿在染红霞身上,雪艳青生不出第三套袒露雪肌、几近半裸的异域金甲来,但这一现身,仍死死攫住战团之外,如鬼先生、蛆狩云,乃至符赤锦等人的目光:一袭浅紫色的大袖纱罗衫,滚了绫锦金线的襟领却敞至上臂,露出白皙修长、滑润如水的肩颈线条,彷佛罗衫自行由香肩两侧滑落,风情动人,充满女子独有的妩媚韵致;大袖衫下,乃是一件压红边儿的绫罗小兜,色泽是较外衫略深的芋紫,光滑的缎面裹出两枚异常饱满的酥莹乳球,乳形浑圆,尺寸傲人。

同样是双峰坚挺,较之胸脯高耸、玲珑浮凸的染红霞,雪艳青双足一落地,玉乳跌岩,乳质似偏向细绵一路,怕兜里裹的美肉远胜目测,实际乳量绝不止如此。

自来她双乳之盛,俱被金甲所掩,换上这身充满女人味的仕女宫装之后,才凸显出乳峰的丰盈饱实。下身所著乃是曳地长裙,中缠围腰,再系上三色细绦,更显身板儿纤细,被白皙宽阔的双肩一衬,说不出的窈窕好看。

除装扮上的改变,险教众人下巴摔得一地,这位以骁勇英风尽压须眉的武痴战魁,居然还梳了辫子;虽未挽髻,长及臀后的浅色长发却于左侧结出一条三股鱼尾辫,衬与鬓边的珠花,不知怎的竟有一股少女般的酸甜青涩,若搭配雪靥绯红的模样,当是一帧美不胜收的青春图画。

目睹此景,在场众人中,受惊最甚的恐非鬼先生,而是蚳狩云。

将雪艳青与妖刀万劫藏于刀棺一事,入谷前染红霞已悄悄告知,虽不及问明门主是如何脱险、这些日子又在何处云云,由染红霞的神情语气推断,雪艳青非但无碍,甚且气力盈满,摩拳擦掌,等着向鬼先生讨个交代,万料不到破棺而出的“玉面蟠祖”摇身一变,居然成了个动人的美桥娘。

想起过往雪艳青一心练武,衣容妆发等耗费心神的勾当,向来被她视为是变强的阻碍,若非顾及谷内一干丫头们的观感,被姥姥苦苦劝下,她还想一刀将长发齐耳割去,免得每回演武过后香汗淋漓,平添洗头的困扰────看着她女人味十足的衣着,更别提终于肯绑辫子戴珠花了,剎那间蚳狩云感慨万千,若非此际不宜,老妇人只怕已红了眼眶,喜得低头拭泪。不容易啊,早知在外流落一段时日,能使女郎有如许惊人的转变,纸狩云深恨自己没早几年放她出去历练,也好省了苦口婆心。

雪艳青持杖如枪,掖于臂后,跃下之际裙裾鼓扬、衣袂飘飘,宛若芍药开绽,柔媚的身姿与豪勇的金杖形成强烈的对比,又是另一种异样风情。

(难怪……难怪蚳狩云那老虔婆有恃无恐,原来是有此靠山!

鬼先生本以为是望天葬出了状况,不想是雪艳青回转冷炉谷,见玉人从天而降,拦在身前,从容笑道:“雪门主久违啦。血河荡一别,门主风采,令在下沉吟至今,无一刻稍忘。不知当日与门主一齐坠入江中那位……”

语声忽沉,难以悉听。

这是江湖上惯见的手法,诱人趋近,借机暗手偷袭,莫说薛百膳之流的老江湖不会中招,连在武林中打滚过一年半载、没丢了性命的,这等无赖诈术也看得不想再看。偏生雪艳青蛾眉轻皱,微微欠身:“你说什么────”语声未落,蓝汪汪的青芒映亮清秀的面庞,鬼先生宝刀一掠,径往她头颈扫来!

“……好卑鄙!”

场边,符赤锦气得起身大叫,总算雪艳青反应过人,及时仰避,仅被刀风批下一绺浏海;浅茶色的柔丝兀自飘在空中,赫见紫纱宽袖一翻,大蓬金灿灿的豪光自袖底飙出!

横劲压体,鬼先生顿觉肺里连一丝空气也吸不进,那杖头明明宽不过尺许,算上左右一尺的气劲延伸,至多四尺范围,以他的轻功,腾挪闪避就是眨眼间事;岂料劲力来得霸道绝伦,无论左闪右躲,都不免生出“被气旋吸入”的危机直感,硬生生回刃一封,“铿!”

一声金铁交鸣,连人带刀被巨力挥开,杖劲透臂而入,震得他半身酸麻,落地时险一踉跄。

所幸狐异门秘传的《思首玄功》他已有火候,此功将人身气脉练得极其灵动,若将内功比喻成一疋布,其他门派或将布匹练得厚实强韧,刀枪不入,水火难侵,无论攻守皆有极大优势;或将布越练越大,敌人纵可毁伤,造成的缺损不过九牛一毛,聚余者而攻之,仍可一举克敌。

而《思首玄》练出的,乍看是平整的布面,其实是由无数细小的活点构成,硬时如针尖,软时如苔茸,质性万变,面对天下最繁复难解的锁孔,即能变化成最合适的钥匙;无论来的是何种奇形怪状的兵器,皆能幻成最服贴的裹鞘……除了汨汨绵长的好处,此功更能模拟刚柔阴阳等性质各异的内息,不管遭遇到多古怪僻冷的气劲,只消撑过头一击,其后便有机会衍出化应之道来。

鬼先生凭借此功殊异,及“思见身中”的天赐禀赋,不知模仿、窃取了多少绝学,他之所以有把握能推动“玄嚣八阵字”仗的也是思首玄功的强大适性。此际虽被雪艳青的怪力挥开,但地字诀内劲透入体内,虽未能解破,朦胧的轮廓似又廓清了些个,及时调整功体,转力移出,才得不倒。

雪艳青一杖破去刀式,本欲猱身扑上,不知怎的身子一晃,却未追击。

鬼先生对她的武功没甚把握,脾性却摸得一清二楚,雪艳青几无心计,不过一武痴耳,战斗尤凭直觉,趋弱避强、寻隙而击,才是她该有的反应,心念微动:“莫非……她下盘有什么不便?”

得势不饶,提运眞气,唰唰唰三刀连环,攻的全是腰腿身侧。

变幻莫测的天狐刀,搭配变化自如的《思首玄》珂雪宝刀的潆荧青芒如水银泄地,无孔不入,忽又似拍岸惊涛,啸卷而来。雪艳青不为所动,金杖一挥,以力破巧,漫天碧芒撞上杖影,碎成千迭雪浪,俱止于修长曼妙的玉人身前。

天狐刀毕竟是锋界绝学,珂雪宝刀对上虚危之杖,神兵对神兵,势均力敌,但杖头新铸的蛛形饰首不过是镔铁鎏金,三式天狐刀全中首杖相接的脆弱处,“铿”的一声脆响,蛛首应声而断,露出杖头内藏的乌沉矛尖来,虚危之杖应作“虚危之矛”才是。

没了杖头累赘,雪艳青掖枪旋舞,翻搅纱袖如蝶影,半透明的宽大袖中藕臂似雪,映得人满眼酥白,空着的左手一持枪末,蓦地中宫戟出,势胜奔龙,鬼先生莫敢径撄,索性连兵器交击都省了,百忙中卖个虚招,点足后掠,避得险极,回刃抵去枪尖带起的隔空劲力,藉势再退几步。

无论是速度或力量,雪艳青皆稳压他一头,毋须挪足,矛尖连点,换作旁人,于疾退间身上便多几处透明窟窿,还没落地人就死了;但鬼先生的身法委实太快,雪艳青连扎几枪都被他闪过,正要追击,稍动又止,“嚓”的一声,伸手撕开长裙一侧,露出一条雪酥酥的笔直玉腿,肤可欺霜,浑圆修长,连敷粉也似、微微透出粉橘色泽的膝盖都光滑细致,形状姣好,挑不出一丝缺陷。

这等宫装,裙内自是空空如也,她这一扯从腿根裂至裙脚,行动自如是没话说了,动将起来,休说一双美腿,怕连腿心臀股亦若隐若现,全无体面,玉面蠕祖却半点也不介意,紧蹙的蛾眉开展,松了口气似的,正色道:“碍事儿的解决了,咱们再来打过。我须得警告你,这会儿,可没忒容易闪躲啦。留神!”

裙下探出一只赤裸的雪足,玉颗似的趾尖虽沾泥尘,益显肌肤白皙,竟无丝毫不洁之感,只觉说不出的可爱。

鬼先生无心欣赏她的双足之美,适才刀枪对击,残留在腕臂之间的酸麻还未全褪,纯以怪力而论,此妹绝不逊于南冥恶佛,且与天生膂力极强、犹在男子之上的染红霞相比,雪艳青的横劲更具穿透力,便运起内功亦不易抵挡,若非思首玄功应化万千,能于顷刻间调整适性,他很可能连第一击都接不下;见雪灵青撕开长裙,挺枪欲试,急忙喝止:“……且慢!我有话说。”

雪须青轻蹙柳眉。“我同你没甚好说的。若你弃刀投降,我还是要教训你。”

鬼先生哭笑不得,见雪艳青毕竟停下了攻击,忙打蛇随棍上,倒持宝刀举起双手,示以无备,怡然笑道:“眼下是七玄会盟的场子,不涉私怨,门主也看见啦,若不能阻止恶佛,拖将下去,难免出现死伤。要不咱们先连手解决了这一桩,大会也才能进行不是?”

便在两人对峙之间,后方战团再度生变,只听一声闷哼,一团灰影猛被发狂的恶佛挥了出去,于半空中曳开一抹长长血线,背脊重重撞在阶下、复又弹起,整个人如泄气的皮球般连滚几匝,才得顿止,竟是薛百膳。

“……老神君!”

符赤锦与漱玉节双双惊叫,可恶佛巨躯一拧,赤红双眼照定距离最近的漱玉节,怒吼而至。漱玉节岂敢托大?左刀右剑、以攻掩退,若非染、媚二妹救得及时,怕也要继薛百媵之后,落得筋骨摧折收场。

符赤锦不顾娇躯犹虚,拎起裙裾,裙下莲瓣似的绣尖交错,飞快趋前,将薛百媵扶靠在怀里,见他口鼻溢血、面如淡金,微微凹陷的胸口不住痉挛起伏,出气多进气少,显是受伤不轻。

“神君……”

符赤锦身上本携有伤药、水囊,弃儿岭上被聂冥途瞎缠夹一阵,那只小巧的羊皮薄囊不知遗失在何处,眼见老人呑咽困难,顾不得礼数,将药丸嚼碎了和着香唾,吐在掌中,徐徐铺喂。薛百滕服下药唾,咳出些许血沫子,涣散的眸焦渐渐凝聚,忽然笑道:“妳……妳小时候生病,不肯吃药,我曾……我曾拿稀蜜和药末喂妳,便似这般。妳……妳爹说大夫吩咐,病中不可食甜,我说:“那也容易,我打到他改口,也就是了。””符赤锦眼眶一红,险险掉泪,强笑道:“哪有这样的?这事我不记得啦,那时还小罢?”

老人勉力一笑:“年纪大了,不记近事记远事,等妳再大些,慢慢便能记起。妳小的时候,可鬼灵精了。”

自岳宸风入主五岛之后,两人再不曾这样说话,但符赤锦清楚记得幼年时,她与薛公公是很亲的;抱着老人渐渐失温的身子,一股难以言喻的无助与彷徨油然而生,忍泪含笑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估计一辈子都想不起来,待老神君养好伤,再细细说与我听。”

薛百媵艰难地动了动下颔,似是摇头,缓过一口气来,打起精神道:“我有些事,要趁现在告诉妳,要不有个什么万一,我死不瞑目。”

将在荒林里遭遇魔君、受他暗示而悟之事,扼要地交代一遍。

符赤锦听得杏阵圆瞠,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蓦地想起适才众人与恶佛交战,漱玉节奋勇当先,分持食尘玄母,架住了恶佛的攻击,替众人争取些许喘息之机,久战无力仍不肯退,千钧一发之际,是薛百膳挺身替她挨了一记,才受如此重伤,心想:“骚狐狸是何等人,岂有舍己为人的道理?这是……这是借刀杀人的毒计!”

思之背脊生寒,咬牙道:“恐怕她也知风声走漏,才故意引你……老神君,你中计了啊!”

老人淡淡一笑。

“没奈何,但教她一天还坐在宗主的位子上,老夫便须为她舍命。明知是计,却无第二条路可走。”

剧咳一阵,低声道:“我……我若有什么不测,烦……烦妳为我照看琼飞,莫教……莫教漱玉节害她。”

符赤锦强笑道:“莫胡说!你……你不会有事的。琼飞这个麻烦精,谁能照看得了?你是她阿爷,可不能这般不负责任,须得长命百岁,自己多费心。”

老人知她是刀子嘴豆腐心,话既出口,符赤锦总不能眼睁睁弃琼飞于不顾,略略放心,闭目调息运复。

场上少了薛百塍,战况更加吃紧,染红霞等三人只能在外圈游斗,谁也挡不了恶佛正面一击。

媚儿对腹中阳丹所知有限,每回出手,总是头一击威力宏大,浩气如升,彷佛南骊武祖再世,足堪灭却千魔;然而阳丹所聚,却被她一下放完,虽能自行调运,总不免费些辰光,于是第二招、第三招……威能迅速消退,转眼又回复原本状态,媚儿也不以为意。

“……一会儿状况好了,就顺手啦!”

她总是这样自我安慰,却不曾去深究过这个“顺手”其实是有周期、会循环的,反正一上阵先使杀手锏,一合干不掉的,多打片刻总能解决。

她长期处在这种误判己身实力的情况,只记初出手的烜赫之威,不免生出“我好像有点厉害”的错觉,对上发狂的恶佛,不停地寻找出手的机会,以期能一击将他撂倒,以致险象环生,须得染红霞频频救援,才未折于铁拳之下。

如此一来,主导攻势的是力量不足的媚儿,而膂力极强、适合主攻的染红霞反成了从旁打救的后援角色;唯一能以利刃格挡巨汉的漱玉节,自薛百媵伤退,始终在最外圈游走,绝不涉险,尤令宝宝锦儿恨得牙痒痒的。位置错乱,调遣失衡,战局的天秤正迅速倾向一侧,只消恶佛一击得手,至少也是两人倒下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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