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家小子,你走运啦。”
狼首啧啧回头,却是对着方塔说。“这位是鹤着衣鹤老儿的传人,仇人自个儿上门送死,比天上掉馅饼还难。不过下回再召开七玄大会,别往七大派送帖行不?继水月停轩之后,连观海天门也来了,有指剑奇宫或埋皇剑冢的朋友在现场吗?有的话麻烦举个手,我们一并送你上路,多谢!”
圈嘴连喊几声,自是无人回话。
鬼先生的面色难看到了极点。
他虽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寻常易容改扮极难逃过他毒辣的眼光,可胡彦之师承“捕圣”仇不坏的骨相之术,早已脱出敷粉抹面的范畴,以木足加高身长,不过基础而已,老胡衣里有成副的编竹架子、塡以絮塞,模仿白额煞的身形轮廓,已至维妙维肖的境地,还不影响行走坐卧,只差不能眞个动手过招。
虽说鬼先生本不以为他能有多安分,但胡闹到这等境地,再怎么可爱的小弟,看着也有些扎眼了。
胡彦之见事已至此,懊恼亦是无用,好整以暇地拔去面上颈间的白毛,终于能把泥面和成的植毛猫颚取下,毋须苦忍着不敢打哈嚏,模样明显轻松许多,对狼首耸肩道:“不好意思啊,我路过瞧着里头人多,以为在派饽饽,就跟着进来排队啦。变装是我个人一点小嗜好,爱护动物是每一个人应尽的义务,嗜好结合公益,人生多有乐趣!在下胡彦之,跟眞鹄山不是太熟,你方才说鹤什么老什么的,我也只是久仰久仰,平常没怎么往来。老先生贵姓啊?”
聂冥途剔着骨甲,妖瞳乜斜,狞笑道:“瞧胡爷这个架势,也是作得一手好死啊!一会儿老狼将你身上的皮肉一块一块揭下来时,若还能有说笑的闲心,我就眞个是佩服了。”
胡彦之心知肚明:无论自己怎么闹,在兄长看来,这都还是家内事,聂冥途眞要取他性命,鬼先生必不会坐视。只不过要惨烈到何种程度,才能教他出手干预,却是不好说,以其面色铁青看来,没个半死不活,怕鬼先生气愤难平。
胡彦之衣里还缠着绷带,便是身上无伤时,也没把握赢过聂冥途,所幸这场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死的,别被搞得断褪缺胳膊,就算是立于不败之地了。他随手除去伪装,心中苦笑,面上却不动声色,遥指场内道:“我听说老先生蹲了半辈子苦窑,刚放出来,忒巧撞上这等美景,没多瞧上几眼,实在太可惜。还是你们那儿时兴跟大奶妹关在一起,三十年来都看饱了,一听见“奶”字便犯恶心……啧啧,这么美的苦熏,我也想蹲一蹲哪。”
聂冥途半化兽形,五感敏锐许多,胡彦之剥去身上黏贴的狗毛,褪下白额煞的外袍,浓烈兽臭稍一减淡,便嗅得他满身金创药气:“这小子伤得只剩半条命啦,就一张嘴皮子厉害。”
也不怕他玩什么花样,顺着指尖一回头,不禁看直了眼,连声啧啧,目不转睛。
场中一黄一粉,两条身影飞快交错,明明是巨刃重枪,却玩起“以快打快”的把戏,双方都在争抢,只不过一个是抢着攻击,不住施压,另一方所争却是抽身,以冀能易守为攻,然而却不可得。
雪艳青一身宫装,本不适合缠斗,被万劫一路压制,原本襟开肩下的纱质大袖衫,没等对手破坏,早被自身大开大阖的动作扯裂,四分五裂的纱衣为腰带所系,纷垂腰下;两只宽大的半透明纱袖套于藕臂,因雪艳青始终缓不出持枪之手,纱莆积于肘腕,纵被石刀勾得条条碎碎,反未脱离。
她上半身只剩一条掩胸的肚兜,裸出肩颈,以及大片光滑白皙的美背,鲜红的肚兜系绳横过背门,更显雪肌白腻。至于下身的长裙,早被她撕开一边,浑圆修长的玉腿在裙隙间乍现倏隐,引人遐思。
只是曳地长裙在战斗中首当其冲,雪艳青避得险极,裙襬衣带则无这般运气,鱼尾般的裙裾被石刃刮得不足七分短长,裸出细直足胫。
雪艳青若是遮掩渐去,小黄缨便是呼之欲出了。
天罗香的装束一向很能凸显女子身段一美,同样是长裙裸足、肚兜加纱质大袖衫,黄缨粉嫩的足趾只有在点地跃前的剎那间,才于浪卷似的裙底稍稍现形;完好的下裳虽不如雪艳青般,依稀窥得双腿的线条,腰下的布面却清楚地绷出臀瓣的曲线。
当她跨步挥刀,俯首疾掠时,几能看出臀肌鼓束、张弛爆发等细节,充满野性的魅力。那小西瓜似的丰美翘臀不仅浑圆弹手,更带着惊人而致命的强劲肌力,令人忍不住想象:被她骑在腰上,奋力驰骋之际,膣里该是何等的掐挤紧迫,逼人欲死────聂冥途“骨碌”一声,嶙峋浮凸的喉节上下滚动,不自觉地咽了口馋涎,只觉这黄裳少女的相貌,固然比不上染符之艳,与清秀的雪艳青并排一看,也不算势均力敌,杂在天罗香一帮侍女之中,一不小心便走了眼,不料竟有这般诱人野媚,论此际最想狠插哪个一把,谁都比不上小丫头令人心痒。
不比裙衫狼籍的雪艳青,一路占优的黄缨衣着完好,但激烈的追逐挥刀,却令那两只熟瓜似的巨乳不住抛甩,透出淡淡青络的乳瓜弹颤如波,像要绷断肚兜颈绳也似,在白腻的颈背勒出陷肉殷红,少女恍若未觉,无一丝忌惮羞耻,运刀如风,大半颗乳球都快甩出兜缘,却不见粉晕,只得满眼腻白,可见乳蒂之细小,亦不同一般。
胡彦之同她在流影城相处过几日,也对过万劫的刀尸碧湖,知黄缨并无如此根基,此际她的动作明显较碧湖更流畅,才能逼得玉面蠕祖难还一招,暗忖:“虽不知她是如何变成刀尸的,但观其动作,与碧湖仍有几分近似,只是威力更强,犹在当日碧湖之上。”
忽听望台之上,符赤锦扬声道:“我听说妖刀万劫此番现世,最早便是在断肠湖附近兴乱,原来你们早已在水月停轩内布置暗桩,抓人炮制刀尸,是也不是?”
鬼先生不置可否,怡然道:“符姑娘要想,这位黄姑娘也不是我带进来的呀!天罗香与水月停轩勾结,带了万劫的刀尸入殿,拿了她们所持有的万劫妖刀砍人,这都要算在我头上,不嫌太欺负人了么?”
符赤锦双手环抱着沃腴乳肌,挤溢狭旮的丘壑夹出一道深沟,将鸡心金坠高高拱溢,笑吟吟道:“你怎知这位姑娘姓黄?”
鬼先生笑容倏凝,冷哼一声,不与她缠夹。
胡彦之心想:“原来如此!黄缨与碧湖一样,都是被掳去动了手脚而不自知,却是万劫的刀尸候选之一。”
更无疑义,扬声道:“玉面蠕祖!万劫刀尸是追着妳的杀气而动,妳闪避越快,她反应越是灵活!在下当日曾于流影城外,与耿照应付过万劫刀尸,万劫的刀尸有惧高、畏水两项罩门,妳可────”语声未毕,爪风已至,胡彦之倒纵跃开,落地时微一踉跄,避得极是惊险。
聂冥途唰唰几爪,接连进逼,狞笑道:“你都自顾无暇了,有心思理会旁的?我看这一爪,先断你一条左腿罢。”
正欲扬手,脑后锐风已至。
他轻轻让过身子,反手一掠,如猫戏鼠,“嚓”的一声裂帛细响,来人斗蓬碎裂,袒出大片雪肌,玉背上留下五道爪痕,好不容易以剑拄稳,转身时单臂撝胸,护住顿失箍束、下乳甸坠的浑圆双峰,与胡彦之并肩御敌,正是染红霞。
她上身除了那袭猩红衬里的斗蓬大氅,便只依乳形起伏打造的半截胸甲,以及底下用来隔垫,以免磨伤雪肌的一件胸兜。雪艳青的身子虽较她修长,胸乳之硕却颇有不及,再加上染红霞肌肉发达,乳房无比坚挺,胸甲罩在她身上,不过勉强合于蜂腹般浑圆饱满的乳峰前缘,背后束革系之不上,特意接了段布索,才得打结固定。
聂冥途此爪不仅撕裂斗蓬,连固定胸甲用的布索、底下裹着的珠白锦兜,齐齐扯个四分五裂,染红霞若非及时撝住,怕要露出胸前春光,令众人大饱眼福。
“雪门主!”
她専心提防,不为所动,剑目不离韶冥途,扬声道:“万劫刀尸亦擅轻功,不能与她竞快,唯动静之间有微妙的迟滞……妳得想办法让她停下来!”
还有一句“勿伤我师妹”的托嘱,始终出不了口,只盼雪艳青能看在出言提点的份上,勿对黄缨痛下杀手。
一旁媚儿听见了,急得皱眉,脱口道:“又不是她想停便能停!也不看现下是谁打谁────”灵光闪现,大叫道:“削她的刀!雪婊子,妳那杆枪似也是神兵,万劫刀中看不中用,对付凡兵可也,应付宝器却未必能赢!”
三人连番提点,雪艳青心中已有了谱,不住向场边倒退,手中乌枪不再只是格挡招架,每出必自石刀上削下些许残碎,但见尘沙飙扬、四向喷溅,衣香鬓影俱都没入黄扑扑的尘土之中,蓦听雪艳青一声断喝:“……着!”
整个人翻出尘雾,半空中枪影一闪,乍出倏回,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刺向黄缨背门;依她的造诣,这一刺莫说刃尖着体,光透劲便足令黄缨洞胸穿腹,落得身死收场。
染红霞连喊叫都来不及,见她收枪落地,稳稳退出一丈开外,气势宁定,颇有一派宗师的气度风范,眼前一黑,差点昏厥,幸得胡彦之举臂掖住,勉强撑持。
尘沙散去,黄缨立于望台底,粉颈低垂,垂发披面,兵刃前端深深嵌在石壁之中,算上手中缠着皮革、宛若枪杆的带环长柄,整把万劫露于墙面外不足三尺,可见入墙之深。
问题是:万劫石刀并无锋刃,化身刀尸的小黄缨纵有使不尽的气力,也不过是举着条粗糙石柱,抡扫硒碾而已。这一刀轰在望台底部,撞塌大半堵墙,毋宁才是理所当然的结果;若无快锐锋刃,如何没入石墙而不毁?
众人这才发现,她手中所持,除了后半截刀柄的部分依然保持原状,前端早已变了模样。被雪艳青削去外层的石壳后,才知万劫并不是一柄石刀,其“核心”乃精钢所铸,形似尖锥,通体浑圆,刀身尖狭细长;说是刀器,更像骑矛,持于女子手中,不知怎的丝毫不显笨重,润滑如水的曲线,意外地与少女的形象十分相契。
雪艳青引她退至场边,同时削去万劫的石壳,少女毕竟无法如正常人般思考,只凭杀戮本能挥刀,刀身骤短、重量减轻,尺寸也与前度大不相同,此一变化来得既快又急,超出刀尸所能应付;种种变数加总起来,最末一刀挥落,雪艳青冒险放空背门,踏壁直上,自黄缨头顶一翻而过。
旧标突然消失,刀落的同时,贸缨不由一怔,刀尖应声没入壁中。而身在半空中的雪须青枪尖疾出,隔着薄薄的大袖衫,准确无误地标中少女光裸的背脊。
黄缨一动也不动,恰应了胡彦之所说,“刀尸循杀气而动”的观察结论,周身无有血渍,肩背起伏,香汗淋漓,兀自沁出雪肌;说是气绝,更像穴道被封。
────神枪闭穴。
胡彦之想起牛鼻子师父提过、兵器的至高境界之一,终于放下心来,对染红霞低道:“二掌院,妳师妹没事的。玉面鲡祖封了她的穴道,并未伤及性命,连血都没流────”忽觉有什么不对,却一时说不上,不禁闭口,蹙眉凝思。
染红霞喜极而泣,遥对雪艳青哽咽道:“多……多谢妳了。”
雪艳青对她微一颔首致意,似觉此事理所当然,并没有受人感激的道理,宁定认眞的目光,更像是向代穿金甲、守护宗门的女郎致谢。两人目光交会,心头俱暖,望台上的符赤锦、场边的媚儿亦松了口气,难得地相视微笑。
偏偏胡彦之这时才想起来,急得大叫:“……小心!刀尸武功不同东洲,说不定点穴无用────”语声未落,僵立不动的少女倏地拔刀转身,长长的刀柄却仍留在墙上。
黄缨虚握着看不见的“万劫”拧腰疾刺,激尘一线,一丈之外的雪艳青本能回枪,蓦地胸口开绽,血线自肩胛后笔直贯出,贯穿的劲道之强,竟撞得玉面蠕祖双脚离地,顽长的身子向后弹飞。
当日耿照曾说过的话语,此际终于在胡彦之脑海中响起,却已来不及了。
“那是……“不复之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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