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仲谋和徐北游在凌晨时分离开了这座郡王别府,路上徐北游将自己昨晚的经历都详细说了一遍,尤其是身着飞鱼的暗卫高官和世子萧世略。
公孙仲谋并不意外,到了萧摩诃这个层次的庙堂重臣,习惯将大多数事情掌握在手中,对于很难掌握的公孙仲谋,看似熟稔,实则防备,香火情分再重,也难以交心。
萧摩诃如此,东北辽王也是如此。
师徒两人没有在东城继续停留,返回南城客栈带上知云后,沐着晨光径直出了敦煌城城门。
离城大约二十里之后,徐北游终于是忍不住问道:“师父,咱们为什么急着离开敦煌?”
公孙仲谋平淡道:“镇魔殿和暗卫府要动手了。”
徐北游稍感震惊,不过却没有追问师父是如何知道的消息。在他看来,既然师父能与萧摩诃等人相交,就绝不是表面上这般毫无根基,说不定镇魔殿和暗卫府中也有师父的“故友”。
从公孙仲谋的脸上看不出他心中所想,其实他本人也没有太多感慨,“剑宗余孽”已经做了几十年,镇魔殿的通缉也有十几年,他本人一直处于追杀和反追杀的状态之中,早就没了所谓的紧张和恐惧,反倒是追杀他的那些镇魔殿高手,一直被这两种情绪所包围,毕竟自己所追杀的人是当代剑宗宗主,一个不慎便是身死道消,生死之间有大恐怖,能坦然面对的终究是少数。
这次暗卫府和镇魔殿联手追杀,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最后一次。
在徐北游和公孙仲谋出城一个时辰之后,有一辆马车也随之出城,车外是两百西凉将门家丁护卫,军容森然,马蹄轰隆。
车厢内有三人,陆沉、转轮王和一尊血甲。
陆沉掀开车间看了眼外面情形,冷笑道:“公孙仲谋没有掩饰自己的行迹,正等着我们去自投罗网呢。”
转轮王靠着车厢墙壁,漫不经心道:“螳螂捕蝉,谁是螳螂谁是蝉?公孙仲谋是高手不假,但也有剑宗的毛病,那就是太过相信手中之剑,也太过自以为是,总觉得凭借手中之剑,天下大可去得。当年太祖皇帝用暗卫府交织出一张笼罩天下的巨大罗网,然后掌教真人将镇魔殿当作蜘蛛放在这张网上,两者配合捕杀飞虫,无往不利。可惜这些年道门和朝廷两两离心,蜘蛛空有灭虫之技,却抓不住飞虫,罗网能捕虫,却灭不了虫,只能眼看着飞虫挣脱罗网。今日你我联手,没有失手的道理。”
陆沉略微讥讽道:“若是你我二人就能杀掉公孙仲谋,那公孙仲谋早就死了,也不至于现在还能活蹦乱跳地四下行走。”
转轮王的脸色越发苍白起来,轻咳几声,笑道:“谁说你我二人要杀掉公孙仲谋?我们没那么大本事,就算有也轮不到我们来领这份功劳,我们只是这张大网的一部分,蜘蛛另有其人,对于我们来说,得手未必是杀人,失手也未必是没杀人,只要达到目的,这就够了。”
陆沉若有所思,然后感慨道:“转轮王不愧是地藏王的左膀右臂,这份心思,我比不了。”
转轮王哈哈笑道:“什么心思不心思,就是侥幸活得年头长了点,有几分感悟,知道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陆沉叹息一声,“我们这些人,说到底还是成了棋盘上的棋子,身不由己。”
转轮王苍白的十指在身前交叉,缓缓说道:“天下如棋盘,道门和朝廷是弈棋之人,中原和江南是大龙所在,西北偏于一隅,本不该被卷入屠龙之争,但因为某个原因,崇龙观这颗闲子变成了边角之争的关键所在,牵一发而动全身,于是便有了今日的局势,其实你我早已是局中棋子,只是以前不觉而已。”
陆沉低下头,默认了转轮王的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