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玉蝉弹着自伤身世的琴曲,崔妈妈挥退女使,劝诫道:“小娘子,这般意志消沉下去可不成,那郦氏虽是个卖茶的出身,却是有心眼懂算计的,三郎君前脚去了衙门,她后头就跟去。送药送茶嘘寒问暖,占了正头娘子的位子不说,连个容身之处都不与你,还要早作打算啊!”
方玉蝉泫然欲泣:“沈家赖婚不娶,连信物都夺去了,我一个孤弱女子,又无父母出头,能有什么法子!”
“娘子不要自苦,你自小琴棋书画、刺绣女红样样皆精,阿郎在世时爱若掌珠的,偏遇上个狠心的继母,还要卖你去换彩礼。咱们千里赴京受尽苦楚,好容易寻上沈家,绝不能前功尽弃。”
方玉蝉追问:“那崔妈妈,我该怎么办?”
崔妈妈低下头,在她耳边悄声说了两句。
方玉蝉面颊绯红,忙摇头:“不不不,怎教我干这没廉耻的事,我不干,我不敢……”
“哎呀娘子,都什么时候了,顾不得女儿矜持啦,难道你还想回去受那份磋磨?”
想到凶恶的继母,方玉蝉浑身一个冷战,再也不说话了。
深夜,沈慧照正在书房批阅卷宗,青石进来禀报。
“大人,方娘子身边的崔妈妈过来了,说是有极要紧的事要面陈,请您拨冗一见。”
沈慧照翻过卷宗,压根没理会。青石会意,正欲退下。
沈慧照突然问:“她来过了吗?”
青石啊了一声,突然醒悟过来:“娘子还未送汤药过来。”
“她要是来了,汤药留下,别让人进来。”
“是。”
沈慧照低下头,强迫自己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卷宗上,再不去想四娘的事。
书房外,青石向崔妈妈道:“大人正在处理公事,实在抽不开身,请妈妈代为告罪一声,大人就不过去了。”
崔妈妈急了:“别呀,娘子等着呢。劳你再进去禀一声,就说大人的舅父留有遗言和东西,娘子需亲自托给三郎君!请你设法周全,万万托付!”
她从袖里塞过银子去,倒把青石吓到,忙推回去:“不敢不敢,小的再进去试试就是了!”
这一幕,全落在了前来送药的乐善眼里。
乐善匆匆走进好德房间,在好德耳边低声说:“四姐姐,我跟你说呀……”
她越说越小声,很快,好德皱起眉头,不可思议道:“虽是家道中落、无人养济,到底出身名门,何必自轻自贱到这个地步?我不信。”
“你让我去打探的,我便如实说了,是真是假,你去一看便知。”
好德略一思忖,快步走出房门:“燕儿,替我去库房领些东西来。”
“娘子要领什么?”
好德招招手,在她耳边低语,燕儿连连点头。
好德又道:“喜儿,去把青石唤来,只说——太夫人要过问郎君今日的膳食,旁的全都不必提。”
燕儿喜儿领命分头去了。
乐善走出来,姐妹俩对视了一眼。
方玉蝉房间门口,崔妈妈领着女使,在门外翘首企盼,远远瞧见一盏灯笼过来,当即迎了上去。
青石笑笑:“太夫人请了大人过去说话,不出半盏茶的工夫,大人会路过此处。方娘子要转交的东西呢?”
“娘子说了,亡父临终重托,日夜须臾不离,怎敢假手他人,亲手交托才算圆满。你先才说,不出半盏茶的工夫,人就要到了?”
“是。”
崔妈妈喜出望外:“哎哎哎,老奴赶紧去通禀一声!”
青石颔首离去,崔妈妈扭身就往房里跑。
房间里,屏风上搭着女子外衫,方玉蝉穿着轻薄内衫,在屏风后踱步。
崔妈妈低声道:“娘子不要怕羞,他肯进得门来,此事便有三分了!只管梨花带雨,好生哭诉身世,不怕他不动意!”
听得门外脚步声起,方玉蝉壮着胆子娇滴滴道:“瑞儿这丫头,怎的还不送热水来,叫人好不耐烦!”
门猛地叫人推开,她立刻应声而起,快步出了屏风:“你去哪儿——”
好德带着乐善快步进来,身后的燕儿捧着绸缎,喜儿端着一盘首饰,众人看方玉蝉这副模样,俱是一脸震惊。
方玉蝉看清来人,声音戛然而止。
好德当机立断,忙使了个眼色,发号施令:“表妹衣衫单薄,也不怕着凉受寒,还不快快替她裹上!”
乐善眼明手快,将燕儿手里绸缎一扯,两人就着那匹绸缎左围右绕,顺着方玉蝉转了好几圈。
方玉蝉遭她二人冲上来一通裹缠,顿时眼花缭乱,晕头转向,只顾双手乱挥:“你们干什么!干什么!”
方玉蝉玲珑有致的身段很快被绸子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和鼻子,连嘴巴都封上了。
乐善重重在她腰后打上了一个结,双手一拍:“好!四姐姐选的这匹缎子,漂亮!”
方玉蝉眨眨眼,好德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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