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正在争执,忽然,海面上传来闷雷一样的海鸣,两人愕然望去,只见海上陡然巨浪涌动,直接苍穹,陡然冒出一座小山来,同时,喷出一注又粗又倾斜的水柱,原来是一条巨大的鲸鱼,同时,海面上出现了许许多多的道,雪练一样的暗流涌动,泡沫飞溅,直逼岸边,两人看得心胆震颤,猛地捂住嘴,发出闷嚎“啊,原来传说果然不假······”
临近海岸,那许多浪迹里爬出不明的生物,它们爬行着,浑身全是暗红和铁色相间的粗糙鳞甲,凹凸不平,它们张大嘴巴,流着黏黏的口水,一直从海滩上拖拽着、粘乎着,“呼哧呼哧”,一路腥膻冲天,扑面而来,最可怕的是他们的眼睛,就是喷火的邪恶灯盏。它们成群结队地爬了过来,直接碾压张良、梅鋗藏身的灌木丛中,梅鋗顿时魂飞天外,浑身颤抖,暴发出一声哀鸣“我们快逃命啊······”张良一把将美娟按住,低声道“不要动,你不要命了,我看这不是什么海怪,而是一种海兽——海蜥蜴,且看它们要干什么?”梅鋗浑身颤抖,没奈何,只有潜伏。
没过多久,海蜥蜴越来越多,他们都顺着一个方向爬行,最后云集在和歌山的一个山顶上,布满了整个山头,此时的山头,犹如整个的被上了阴气森森的生铁装甲,在朦胧的月光下闪动着渗人的幽光,最恐怖的是那些眼睛,无数个血红的光点,忽闪着凶巴巴的贪婪。奇怪的是,那歌声——天魔之音又骤然响起了一阵。
张良、梅鋗见那些海蜥蜴分成两队,次序井然,进的一队顺着崎岖的山石向一个漆黑的山涧爬去,而出的另外一队已经从山涧中爬了出来,似乎是在完成一项一什么使命,一个个神情专注,丢了魂魄一般木木地一往无前,行色匆匆,拼命地往前赶。没过多久,所有的海蜥蜴们全部从山涧里撤出,奔赴大海,跃下岩石海岸,消失在茫茫大海之中,直到这时,那些入海的海蜥蜴化成无数道浪痕,直奔那巨鲸那儿,不多久,巨鲸也就消逝在昏昧的夜海里。
张良一看差不多了,赶紧招呼梅鋗道“我们走吧,答案应该就在那个山涧之中。”梅鋗有些惊魂未定,两人爬了出来,牵引灌木荒草,下到山涧中。只见那山涧阴翳在月色的暗影深处,似乎隐藏着无数的奇鬼,令人心凛。两人不敢出声,挚出佩剑壮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人感到时间的漫长,犹如亘古洪荒,终于下到山涧底部,不由的松了一口气。
就朦胧的月色看时,山涧下涧水涔涔,淙淙悦耳,只是尽头,乃是丛生猛恶黑松林子,树荫繁复,漆黑得看不清楚,时不时有夜猫子夜哭,叫得人的双膝都软了。就在这个时候,幽暗处传来一阵长长的叹息,这一声叹息,让张良的心落到了实处,他的恐惧骤然烟消云散,坦然肃立,道“没事了,这一声叹息,就是那位歌者的,我们终于找到他了。”梅鋗上下牙齿磕碰得“哒哒”有声,悄声道“是吗?”
事实上,就不是张良所预料的简单,他们在昏昧的山涧里迷途了。他们的眼前就是一个繁琐的迷魂阵,周身就像被缠满了无数芜杂的乱丝,又像是布满了一堵堵紊乱的小巷子和断头的墙,说不清是什么环境,说不清是幻是真?乱葬岗?悬崖的边沿,你恐怖什么来什么。
梅鋗带着哭音道“张良,我们这是到了哪儿?哪儿也不是啊?我们怎么走也走不掉,可怎么办?”张良知道,他们进入了一种魔幻的邪恶陷阱,最后,自己可能就在无端的转圈中累死、垮掉、疯狂······他并没有乱,虽是身陷绝境,他的心境反而更加如清水空明,淡淡地对梅鋗道“无端慌乱什么。”梅鋗很快被他影响,静下来反问“我不慌,原来你是有脱身的奇计谋啊,子房。”
张良双手合十,意守丹田,对着长天发出一阵祈祷“宇宙有灵,知我张良被困迷魂阵中乎?”山涧的一线天上空,突然发出炫目的白光,照得山涧纤毫毕现,张良、梅鋗同时失声道“哎呀······”原来整个暗黑处全是森森白骨遗骸,整齐的堆放在一起的是人的头骨骷髅······
现在,他们的头顶是一片云,一片发出强光的雪白的云彩,照亮了山谷中的一切,张良、梅鋗赶紧寻觅来时路,仓皇退出山涧,回到原来藏身的位置上,再回首,可以看到熊野城的灯火,张良一笑,对梅鋗道“我们可以走了,下次再来就选白天。”梅鋗懵懵懂懂,诺诺答应了,两人匆匆而回。
回到熊野城下,张良对天礼谢,只见那一片发光的云彩,已然飘逸远去,列位读者君,后来张良会有怎样的奇遇结局,剧情埋伏,暂且不表,后面章节自有交代明白,现在就说那海天上的事儿,那一片雪白发出强光的云彩,又是怎么会事儿?
这是一片最灵幻的仙境,一片发光的白云,白云上面,巨大如席子,上面摆着精致的几案,放置着世间没有的奇珍,象甜瓜一样大的枣儿,还有夜光杯、酒樽,簋鼎杂陈着佳肴珍馐。几个人在云端席云而坐,天风凉凉,飘然衣袂,眉飞色舞;背倚浩荡清天,取明月作天镜,依繁星为萤火,星星点灯,俯瞰人间;白云为幕,高谈阔论,他们就是安其生、赤松子和黄石公三人。
只听到安其生道“刚才我们所救的那两个人之一的灵秀者,可真是灵修之人,慧根深蕴,可惜我是一个物化的神仙,难得凝成实体人形,你们两个可以收为徒儿,他日若得教化出来,则可以造福苍生,福荫尘世啊。”赤松子哈哈道“我也只是个出尘的方士,不能问世间事儿,不过,前段时间,我也度化了一个有慧根的胡儿,匈奴的士子冒顿,这次,我看只有黄石公了。”黄石公点头,道“我正有此心,只是此人现在身居海外,不明华夷,不过,我还是会待之如一的。这也得看天时、地利、人和,如有缘,有时机,我当然会勉力为之。”安其生道“唉,想当初,我们都是鸿蒙的弟子,本是师兄弟五人,谁料到鬼谷子师兄已经死去转化;而苍海公又被强大的外在力屏蔽、隐匿,我虽是浪迹星际,穷搜碧落黄泉,也并无线索,这真是天人无常。我们五人凋零有二,也不知道下一次聚会是几人,又会怎样?你说我们都是学道于鸿蒙仙翁,怎么你们四个就那么念念红尘呢?要不然我们本可以一起浪迹物外,穿梭多度空间,何其快乐啊。”黄石公笑道“仙有仙的快乐,人有人的乐趣,安其生,你现在可以使用这外星大金人星球来的云形天槎,乘我们乐游海天,可是,你这大如甜瓜的仙枣儿,你品不了人的味道来,你与天同寿,无生无死,活着已然没有意义。那人间的美食、情感喜乐······,你都······”安其生连忙摆手,谢道“又绕回去了,莫争,莫争。这一次相聚已经圆满,眼见得东方既白,我可是要物化了,我们御风回去,两位师弟哪儿到站下啊?我的天槎可是要还给骊山陵墓殉葬的十二大金人的。”赤松子答道“我本是道人,方士,不能混迹红尘中,我就回昆仑山我的清观道院吧。”黄石公自嘲道“看来唯有我这个凡夫俗子,才要有个定所才对,那我去衡山郡游方吧。”安其生颔首,吟道“好,人散后兮,月落鸡鸣,聚散年年,乐其未央兮!”说罢,这片云的天槎去如风驰电掣,消失在碧海清天之上。
衡山郡六县(今安徽六安),市井繁华之处,十字通衢之地,一人布褐粗袍,神情俊朗,背手而行,他是黄石公。虽然是冷眼世间熙熙攘攘的众生,但是,足下雄健,犹如一幅屈子天问的景象。突然,他的双眼炯炯亮了起来,原来他的眼前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多出来一个人,他是谁?脸若冰霜,暗涵倨傲,深衣奢华,深藏硬刚,英布是也。在这六县地方上,他绝对就是豪杰,没有几个人不知道他的,平素出去,更是一路呵斥,换来一路臣服眉眼,一路横行,清道一路礼让,可是眼前的一幕,令他大出意外,怎么回事?就在他的眼前就这么杵着一个人,一点也没有在意他的意思,仿佛他是一个摆件,一提气,就要发作,听到对方一声喝彩“好个王爷,真是豪杰气象,富贵气场。”英布一听,愣了,他立刻知道这是在说自己是可以封王的美言。顿时,气化喜雨,赞扬道“看你一把年纪,倒是会奉承说好话的,好了,我让你道就是了。”说罢,侧身一边。黄石公审视良久,笑道“我奉承你?本方士乃是蹑龙凤踪迹而来,我看你就是封王之相。”英布大窘,激动得脸上红白不定,问“你说好话我当然高兴,只是你说的能准?”黄石公哈哈大笑,突然,顿足大叫道“我说这衡山郡龙脉之地,果然,果然。这不,这龙凤人物今日可是扎堆出现了,你看这来的可又是一非凡人物,啧啧,千年不死女,百世作太婆。”英布听得一头雾水,道“你在说白日呓语吧,世上哪有千年不死的女人,她是谁啊?衡山郡的千年老妖啊。”
英布一言未毕,只见一辆华丽车輦驰来,狂悍地伸手一档,马作人立,萧萧而鸣,紧急停在路侧。英布上前讯问“车上的千年不死的女子出来亮亮,让我英布一睹风采。”只见得车帘徐徐打起,佩环玎珰,露出一张少女脸来,道“小女子辛追,乃是本县县令吴芮的外甥女儿,今日来到六县,欲上皖山拜神祈福,不知道缘何得罪这位爷,小女子请罪,请高抬贵手放我过去。”英布答道“我并不想为难小姐,只是,当街有异人说你千年不死,百世太婆,因此细细审视一番。”辛追低眉,嗔道“小女儿不懂事,也没有冲撞长辈,不知爷们如何骂人来着?”英布恣意好笑,道“这不不关我的事儿,都是这位大神所言,你只管找他问去啊。”
黄石公上前细细端详,惊叹“好个千年唯一,果然,果然,世间上的人能相生为贵人,也能相克为仇家,冥冥自有定数,天机不可泄露。唉,该劫不可解,该难不可免。”辛追秀眼清澈,眼波灼灼,含笑道“老神仙,你倒是说啥啊?小女子不明白。”黄石公一揖道“他日该明白时自会明白,姑娘还是赶紧走吧,你的后恵,世间无人能及。”英布讥笑,道“他说你千年不死,活三千岁,哈哈,可能不?你说,你自己说。”辛追对英布使个青白眼,掂起手中一枝山花,轻抿唇角,恼恨甩下车帘,道“让我去了。”车辚辚而去。
黄石公望着车輦,含笑颔首,礼赞不已。
诸位读者诸君,现在全民文化底蕴很厚,相信有人看出来了,这黄石公仙人预言,确实是惊骇后世之准确。是的,大家先不要起鸡皮疙瘩,因为这个辛追是唯一活到现在,两千多岁的秦人,她也是唯一一个本书《开汉神纪》还在的人物,她没消亡,不用我浪费文字说她如何之美,因为大家都可以看到她的容貌,她现在住在湖南长沙,籍贯是长沙马王堆医院,大家可以去看看她长得怎么样?
这是怎么回事儿?话说本世纪的一九七二年,在湖南长沙,发现并出土了一座汉墓室,里面就是长眠二千年而完好的她,一具湿尸——辛追,本书的女主之一,长沙王吴芮的丞相利仓的妻子,带着他的印纽,文曰,妾辛追。现在,我们的公安部门的头像复原专家已经还原了她的容貌,美丑与否?作为后世儿孙的作者我,不敢置评,亵渎先人。大家有兴趣可以去长沙马王堆医院自己看看,门票只须两元,千万勿喷,要不晚上她来打你屁股,不关我事。但是,她是如何嫁给利仓?和英布有怎样的生死渊源?不得不写,以上不得不交代,是谓千年不死女,百世作太婆之说。
当时,黄石公睥睨英布道“我看你不是夏虫,怎么不可以语冰?我站在高天之端,看万物循轨迹而动,各有规律,当然就可以算出什么时候到什么时空了,你就是未来之王,何必疑问?”英布大喜,道“我看你说的一套一套的,甚是有理,好,好,我就将身上所有的钱都给你。”说着,动手拿钱,全部都付与黄石公,黄石公拿在手里掂量一番,再扔还给他,含笑不言语。英布冷笑道“想是嫌少了,那我就把我身上所佩戴的金玉都给你,可好?”黄石公莞尔,摇头道“没有必要了,你自己拿着吧,你虽然将会封王,可是,你会先受了黥墨之刑,在脸上刺上囚徒二字,再鲜明地上了墨痕,化身囚徒,流配外乡,受够千般苦难,才可以得到······”英布大怒,道“什么?你再胡说试试看,我给你甜头,你浑身痒痒是不?我英布在此,你竟然敢欺我胡说,让我来收拾你。”说罢,拉开架势,就要动拳脚。
黄石见状,哈哈大笑,叹道“英布?你以后就别叫什么英布了,足下可以更名为黥布了。同时我警告你啊,休要动手,有勇力留与他日建功立业吧,不劳尊拳脚来送,我自去也。”叫一声,身形飘逸挪移,隐入红尘滚滚中,已然渺然。英布瞠目,道“幸好你跑得快,要不然,让你好看。”也不去赶,一路疾行,直投六县公廨里去。
英布一路赶到六县公廨,早有县里的县丞幕僚恭候在衙门之外,道“英大爷,本县县主吴芮恭候多时了,还有衡山郡郡守周殷的公子周骠一直巴望着啦。”英布略一颔首,入了公廨,只见吴芮趋步远迎下了台阶,英布拱手道“哎呀,县老爷,你在巨野泽军功卓著,如今升了县老爷,怎么一改武将气息,反而作起文吏来了。”吴芮呵呵道“既然为县主,当然不可能有粗陋气息,快,快,这位是本郡郡守的公子哥周骠,他们父子俩久慕英大爷武艺,特来拜会,请尊引导,一起去皖山礼神,研习武艺。”
这周骠眼神游弋,一身纨绔,衣冠悍然斜歪,看得英布心里一凛,只见他慢然行礼道“英爷,幸会,虽说是早就约好了的,但是,家父还是要叮嘱我,就拜托你了,何时出发上山,悉听尊便!”英布一笑,道“好说,万事具备,马上就走。”吴芮称善,使人拉出快马,问道“英爷地方豪杰,左右甚是广众,下官就不劳心了?”英布颔首,于是,和周骠骑上善马朝皖山驰骋而去。
这皖山乃是今天的大别山,安徽西去,至于湖北黄麻,尽是丛山峻岭,绿树层叠,当时山中有一座神祠,供的乃是上古五帝,号称五帝祠,修行的方士过百,尽是练武的道者,全部都和土豪英布过往,都是知交。这位郡受公子周骠自幼听得五帝祠的威名,和仰慕英布的勇武,屡屡要来六县觐见,如今总算遂愿,于是,这两人两骑投皖山山中而去。
正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英布陪着公子周骠信马由缰,信步观赏那山中烟树美景,看众鸟高飞,孤云独去,忽然,有一乘车輦急急驰骋近来,双马疾风一样卷起漫天的黄尘,两人大惊失色,赶紧收拢马缰绳,突然,英布双眼一亮,哈哈大笑,喊道“千年不死女,百世一太婆,你也来到皖山礼神。”
只听得车輦陡然停止,车帘一甩,露出一张俏丽女儿脸来,正是辛追,对着英布一使青白眼,怒道“笑什么笑?骂什么骂?你管得着吗?”说着,一甩车帘,猎猎风生,车輦扬起漫天黄尘而去,英布哈哈大笑,也不再管他。
可是此时,有一个人却要管,不但要管,而且神魂游离出躯壳了,一双眼真是蛇头鬼眼睛,可是,他不是张扬的浮躁的纨绔子弟,却是一种蛰伏起来的冷血的蛇,这真是最恐怖的灾难的渊薮,他不动声色,脑子却在飞旋·····突然,周骠痛苦地呻吟起来,大叫“英大爷,我肚子好疼啊,我得去上厕所了,我算是憋不住了······”英布吃惊,问“周公子,那我陪你去?”周骠道“这如何使得?好不斯文。”英布无奈,道“那你一个人去吧,小心些,我在此处等候,你快去快回。”周骠颔首,自下马隐声去了树林灌木丛中。
这英布在树林外,下了马,苦苦等待,只是这等待太过漫长,踮起脚尖,也没看见树林有人踪,便呼唤“周骠。周公子······”开始还是小声呼唤,后来渐渐加大分贝,也没反应,他骤然神情一紧,呐喊起来,竟引来一片山鸣谷应的重重回声。突然,只听得前方道路车声辚辚,骤然犹如急雨。英布暗叫不好,赶紧拴了马,冲进树林,可是,他并没有看见周骠,只得一边目光逡巡,一边呼唤“周公子,周公子·····”他心里一沉,似乎有一种不祥预感从天横降,抽了一口凉气,腾身冲撞荆棘狂奔,突然,视野一转,他大叫一声“不好。”原来,只见郡守公子周骠,两眼翻白,倒在血泊中,全身扭曲痉挛······英布“铮铮”出剑,飞旋腾空而起,也不知道他遭遇什么,后果如何,欲知后事如何,敬请看第三十三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