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2 / 2)

石侯想起他姓甘,又瞧褚玉照态度,这才陡然醒转,只怕这位甘郎恐怕就是一直接济潮州的那位甘郎。他一时吓得腿软,怯声叫道:“郎、郎君恕罪……”

褚玉照便道:“这是石猴儿,一直在我帐下跟着。我定好好捶他一顿长他个教训,他年纪小,郎君别同他计较。”

秦灼听他口气,便知是褚玉照信任之人,只轻轻一笑:“不知者不怪,我还要谢这位兄弟引路。怎么,在你眼里我就是这么睚眦必报的人?”

褚玉照亦笑道:“当年因为一条带子,打完架还要去人前告状的,我却不知道是谁。”

他在前引路,秦灼低声道:“别劳动军府,也别太招摇,我有事同你讲。”

褚玉照便将卫队遣散,亲自替他执镫请他上马,自己也翻上马背在前引路。

三人行至一处院落,远离街市,是上好的幽静所在。褚玉照推门请他先进,“自从得知殿下逃出羌地,卑职便从殿下的资费里拨出一点置了这处院子,常年叫人打扫着,就盼着这一天。”

院中已备酒菜,三人便落座用饭。夜间雨倒紧密一阵,窗外一片枝叶沙沙里,秦灼先开口问道:“怎么没瞧见温吉?”

“郡君在半路上听见有您老师裴公的消息,先去追查了,说晚些再来潮州会合。”褚玉照替他满上酒盏,“殿下的真正身份,不知要瞒多久?”

“徐启峰追兵在即,先这么着。”秦灼顿了顿,“我传信要找的人有没有下落?”

褚玉照摇头道:“没有。只是他这个身份……殿下可曾觉察有什么蹊跷?”

秦灼筷子一滞,抬眼瞧他,“什么意思。”

“姓萧,行六,叫恒。”褚玉照说,“灵帝的幼子建安侯,也是行六,名讳也是个‘衡’字。他和建安侯是否有关,这位萧六郎没有对殿下交待过吗?”

秦灼没提这话,褚玉照觑他神色,又试探问道:“他是殿下的朋友?”

“他对我有恩。救命之恩。”秦灼静眼看着杯中一盏涟涟银光,双手端起酒杯,对褚玉照一抬,“他的下落,我希望你能帮我倾全力查找。”

这些年他但有命令,褚玉照无不遵从,秦灼也从不在“尽不尽力”上多加叮嘱。现在着重提这一句,他身为主君居然还敬酒示意,褚玉照颇为意外。

看来这位“萧恒”在他殿下这边是个极紧要的人。

褚玉照举起酒杯饮尽。

秦灼没在这件事上纠缠,又问:“现在潮州是怎么个情况?”

“老样子,旱了这几年,朝廷那点不够吃,全靠殿下拨资供养。今年瞧著有雨,只要别涝,估计粮饷上问题不大。”褚玉照懊恼道,“当时同殿下商定扎营潮州,就是图它交通便利、还算个鱼米之乡,谁成想这连年天灾,连鱼米乡都熬成盐巴地了。”

“天灾之事谁能预料。”秦灼挟了一筷菜,问,“兵力蓄养得如何?”

“有虎贲军精兵四千,全凭殿下差遣。”

秦灼点点头,“潮州刺史那边有什么话吗?”

褚玉照道:“我是数年前剿匪做出了成绩,得了他的提拔,知道他的一些底细。这吴月曙做官不错,但人又倔又拧。元和十年之后潮州也有了粮荒,但全天下都在旱,朝廷压根管不过来。若不是走投无路,他也不会接受咱们的钱粮。”

“他不知道我的根底吧。”

“卑职不敢在人前提起,听殿下的意思托名甘氏,这些年也一直是以甘氏之名救养潮州。卑职也同他说好了,这些钱粮无需利息,等潮州什么时候得以转圜,再慢慢偿还不迟。”褚玉照看向秦灼,“只要潮州上下记住,谁是援手之人,他们是受了谁的恩德。”

秦灼自己斟了一杯,微笑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银子砸给他,他倒敢接。”

褚玉照道:“他起先是不敢,后来潮州百姓一日便能饿死千数,他也顾不上了。就算他为了乌纱有所忌惮,人命关天哪。”

一旁陈子元越听越不对劲,打断道:“等等,殿下,我听褚都尉这意思,你是从潮州粮荒起就做这个冤大头了?那得至少五年啊殿下,你就算在南秦也就那些俸禄,更别说后面一点进项也没有,又送钱又送粮,还养了四千人规模的虎贲军——你哪有这么多钱?”

秦灼碰了碰他的盏子,“你知道淮南给我的那尊白玉佛像值多少银子吗?”

褚玉照目光一暗,陈子元闭紧嘴巴。

反倒秦灼似乎满不在乎,举杯一口饮尽,笑道:“我从这张床那方榻之间摸爬滚打这些年,能是白折腾么?娼姐儿还要二两贴妆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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