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说她喜欢我。
“在王文斌的问题上应该考虑复查,”我说,“他不是孤立的存在。”
而且我还回忆起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情景了。
“这就是……”乔瑟琳很少见地顿了顿,看我的神情既像在思索,又如同对我进行审视,“这就是你的收获吗?”
“我认为这算是一条很不错的线索?”我有些拿不定主意,说。
乔瑟琳扶着额坐了下来:“听着,姚。考虑到你过往的表现,我以为我不用说得这么明白——公司数据外泄的追查工作当然也很重要,可你也应该注意到了,hr将重点放到了自查上,这意味着什么,你能理解吗?”
理解,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嘛,我点点头:“当然。”
“好。有了这个共识作前提,我希望你能知道,现在我们要把视线从已经获得的信息,转向尚未获得的信息……”乔瑟琳看了看我,忽然微笑道,“看来你已经有了一定的猜想。”
我心里一沉,乔瑟琳今天要和我摊牌了。
箭已到了弦上,半路装傻反而惹人怀疑。我纵有千般不愿也得跟着形势走,问:“我可以问一个有点儿奇怪的问题吗?关于这个‘特殊任务’,凯文不是关键人物,对吧?”
乔瑟琳抬了抬眉毛,先是无声地与我眼神交流,几乎肯定了我的疑问,过了两秒,却又道:“这确实不算是常规的问题。恕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你。”
我不敢露出丝毫破绽,略作思索,又问:“我应该在她身上找什么?”
“让我们说,他或她想必不是事事规范,工作中难免会产生完全合法但容易影响到声誉、让潜在的客户打消他们合作念头的失误——当然这完全是过度反应了,以他或她一贯完美的工作成果为参考,足够理性的人应当懂得将这一点点的失误忽略不计。你说是吗?”乔瑟琳仍旧维持着她完美的微笑,“记住,姚,你永远可以试着让思维更活跃一些。别把眼光总局限于单一性别上。”
除了那一句“完全合法但容易影响到声誉”,乔瑟琳的话都可以反着来理解。但她无疑是将公司的需求交待清楚了,并且,也很确定我能听明白这个解释。
我没有对她的笑容进行任何形式上的附和,只是抿了抿嘴,尽量不令情绪外漏,说:“谢谢你的提醒,乔瑟琳。我想我明白了。”
“那就好。”说完,她沉默片刻,笑意略有收敛。过了两三秒钟,乔瑟琳双手抱臂,将最开始的问题又拎了出来:“那么说回主题。在对整体需求有了更彻底的理解之后,当你回顾上周的工作,有什么闪光点是特别想要聊聊的吗?”
我微微皱眉:“很遗憾……我感觉到自己能力不足,似乎无法胜任这项任务。”
乔瑟琳右边眉毛一挑,完全没掩饰自己的感觉,并不接话。
我接着说:“要给潘德小姐下套是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我很确信你对她在会议上独特的谈话方式和她个人十分完善的信息边界留有极强印象,她的专业性在私人场合只增不减。在‘断路器’之前,我曾试着在周末约她出来玩,但从没有哪一次真的成功将话题带回到了项目上。这根本就不可能。”
“看来你对她评价极高。”乔瑟琳仍保留着审视的神色,“而这也与我们先前的估计相符。我们派你去和她进行接触是对的。”
我有点儿惊讶,这是进公司以来我头一回听到乔瑟琳夸人:“谢谢。”
“你购置任何电子设备了吗?”她忽然问。
“当然。”我把钥匙圈掏出来,“目前这支录音笔还没派上用场。”
“你可以随时将小票交给我。”
我故意沉默了片刻:“如果它真能发挥作用的话。”
乔瑟琳的态度缓和了一点:“姚,你有什么顾虑?”
“在我看来这件事的时效性要求很高。我只是真的没有什么把握,而且在短期内也看不到任何切入点……”我叹了口气,很诚恳地望着乔瑟琳道,“当初碰头会上提到的问题已经被bcg解决了半数,这个项目进行到了中间,正是关键的时刻。而且情况也——比起最开始,更富有挑战性了。我在想是不是该和大老板阐明这些看法,以我的经验,在应对这类事务上是远远不足的。”
“把这当作是奖励点数吧,姚。”乔瑟琳抿着唇,也悄悄叹了口气,似乎对我责怪不起来,“你可能已经听说了,‘这件事’是我向利松推荐的你。在我心中你已经是那个最佳人选,如果你都做不到,恐怕我们只能放弃在这一方面的努力。别担心那么多,好吗?公司只需要你尽力而为。即便这次数据外泄的事就此告一段落,也不是说你前期付出在桑妮亚身上的时间都白费了。你的任务至关重要——我需要你保持专业性,不论结果如何。你可以吗?”
她拍了拍我的胳膊。
乔瑟琳确实是在给我打气。
我当即应声:“当然。真的很谢谢你,乔瑟琳。”
谢谢你告诉我这件事还有得谈:大老板的这番布置并非仅仅是为了让潘德小姐下场。他与乔瑟琳的思路向来是一贯的:最开始交待我摸清她的想法也好,如今试着拿证据、对她威逼利诱也罢,其目的并非是要让潘德小姐下场。
或者说,假如一切顺利,潘德小姐并无离开博弈的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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