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以平淡的口吻反问道:“你想要本尊如何对待你?”
“弟子……”陆怀鸩无法确定谢晏宁是否动怒了,慌忙收回手,战战兢兢地窥了谢晏宁一眼,又跪下了身去。
却原来陆怀鸩仅仅是单纯地表达疑惑而已,而非对他的身份产生怀疑了。
原身待陆怀鸩时好时坏,抚养陆怀鸩的十三年间几乎每日都会见陆怀鸩,但与陆怀鸩算不得亲近。
原身待陆怀鸩好的时候,是他比不上的。
他端详着陆怀鸩的发顶,命令道:“你且起身继续用膳吧。”
俩人再也无话,默然地用罢了晚膳。
谢晏宁站起身来,往客栈外头去,陆怀鸩紧随其后。
到了一祭品铺子前,谢晏宁出声道:“你去买些纸钱吧。”
陆怀鸩进了祭品铺子,唯恐谢晏宁不耐烦,快手选了些纸钱,付过钱后,便又回到了谢晏宁身边。
俩人到了一片荒地上,陆怀鸩向着乱葬岗所在的方向,点燃了纸钱,一面望着被烈火逼迫着起舞的纸钱,一面迷惘地心道:小哥哥,我对师尊心怀觊觎,且一日较一日不可自控,甚是不堪,我该如何是好?师尊将我抚养长大,又教了我一身的本领,若是师尊并未救我,我原本早该死于南风馆了,我便是这样报答师尊的么?
待纸钱全数燃尽后,他用力地阖了阖双目,恭声对谢晏宁道:“师尊,我会努力修炼,好好做你的工具的,纵然身死亦无妨。”
谢晏宁浑然不知陆怀鸩何出此言,方要发问,却见陆怀鸩抿紧了唇瓣,满面的视死如归,现下若有人行刺于他,陆怀鸩定会毫不犹豫地做他的肉盾吧?
他不由心疼,伸手拥住了陆怀鸩,竟是又闻得陆怀鸩道:“弟子与师尊有云泥之别,弟子不配被师尊拥抱。”
言语已下定了决心,身体却恋恋不舍。
陆怀鸩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方才从谢晏宁怀中钻了出来。
回到客栈后,他先是问了掌柜可有空出来的房间,听闻已有空房了,便向掌柜要了空房,又取了行李,对谢晏宁鞠躬道:“弟子不敢打扰师尊好眠,寐善。”
谢晏宁一把扯住了陆怀鸩的衣袂,急声问道:“怀鸩,出了何事?”
陆怀鸩摇首道:“无事,弟子只是觉得自己并无资格与师尊同住,既然已有空房了,自然应当住到空房去。”
谢晏宁凝视着陆怀鸩的双目,见这双目中平静无波,遂松开了手去。
陆怀鸩卑微至此的性子是原身花费了足足十三年才教养而成的,并非一朝一夕能够更改。
陆怀鸩垂眸瞥过自己已坠下的衣袂,口生苦涩,又向谢晏宁鞠了个躬才往自己的房间去了。
一进房门,他骤然被抽干了力气,从门扉滑落,坐于地面上。
今日发生了两件至关紧要之事:其一,他寻到了憎恨了十三年的庄承祖,庄承祖自理不能,又被谢晏宁废去了右臂,阉割去势;其二,他从庄承祖口中得知红袖其实是代替他被庄承祖虐待致死的。一如谢晏宁所言,即便红袖并未代替他去伺候庄承祖,即便是他被庄承祖虐待致死,他都无法确保,这之后,红袖不会被庄承祖看上,红袖能够平安顺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