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象藩池回来可休息一月,这一月里越春也是十分不好过。
倒不是神魂又出了什么问题,而是她早早下定了决心换双修的法子,却对着秕风那张脸始终难以启齿。
眼见一月又到了末尾,越春再也无法拖延了,只能差落月将秕风唤来。
睡觉休憩对仙人来说虽是可有可无,但寝宫多少还是个私密的地儿,轻易也不会放外人进来。是以秕风被叫到越春寝宫时还有些意外。
越春寝宫只以纯白茶白做主色,穹顶和墙角有精雕的花纹,一眼瞧过去很是素净,但细看之下又会发现许多精巧的玩意儿。譬如古朴的桌椅旁那个艳丽的红釉香薰笼,与整间屋子的主色碰撞,却又意外地融为一体,反而增添了一抹亮色,显得不那么死板。
都说一个人的习性多少会反映她的性情,秕风此刻倒真觉得说得不错。
他不过打量了一瞬便收回视线,恭敬问道:“师尊有何吩咐?”
越春端坐在圆桌前,指尖轻敲在桌子上,因为有桌布的阻隔,显得沉闷。她显然还没想好怎么开口,道:“近来仙术修习可有困惑之处?”
秕风道:“还算通顺,多亏师尊点拨。”
越春点点头,指尖继续点着桌子,心里却在盘算酝酿如何开口跟他说双修之事。
秕风见她半晌不开口,将原本就打算说的事拿出来:“弟子还有一事要禀。”
越春停下越点越快的手指,问道:“你说。”
秕风道:“风伯刚刚来找,要我同他去西北那边代个班。”
越春不解,问道:“要你同去?”
按说她在殿里坐镇,没道理越过她去找她的徒弟。
秕风道:“师尊明日要去泡汤,是以风伯直接来找我了。”
越春回过味来。她神魂不稳之事虽然就他们几个知道,但一起搭伙干活的风伯她也没避讳泡汤一事。是以越春要泡汤之后的事,风伯近来都是直接找秕风代替。
越春点点头,问道:“要多久?”
秕风回道:“大约半月。”
越春重复一遍:“要半个月?”
她等得,她这神魂可等不得。
近来她虽也在勤加打坐恢复,但到底无甚外界助力,收效甚微,反而是时常出去控雨,耗费许多。这修补一事到底不能耽搁太久。
越春咬唇,她若是早些放下扭捏同他说了,来上几回,这半个月倒也不足为惧,偏偏在这事儿上她面皮又薄,硬生生拖到了这最后一日。
越春吸了口气,正要开口,问问他今晚愿不愿意留下,秕风却先一步开了口,问道:“可有不妥?”
这一问叫她好容易攒起来勇气又全部泄下去,抬头幽怨瞪了他一眼,问道:“明日去?”
秕风道:“事发突然,一会儿便动身了,风伯还在外面等着。”
越春这回几乎有些咬牙切齿:“今日去啊。”
秕风大约也知道自己此番打乱了她的什么计划,问道:“师尊有何吩咐?弟子尽力顾全。”
越春卸了劲,慵懒摆手,道:“也不是什么大事。正事要紧,你先去罢,回来再同你说道。”
秕风闻言踌躇一瞬,乖巧走了,徒留越春双手托腮,面色愁苦。
看来明日还是得去一趟紫微宫-
水面平静无波,只倒映月宫一角,硕大的白横亘在夜色里。
倏然平静被打破,圆满的白色里破开一个缺口,人影半浮在水面。
越春腾不出手去拨弄脸上的水痕,任由其划过贴着脸颊的湿发和肌肤,清浅落进池中,荡起新一圈的涟漪。
还是熟悉的痛与痒。大约是太过熟悉这过程,越春这次倒没那么难忍,甚至还能勉强维持着半分清醒。但池水里蕴藏的深厚灵力叫她不得不用尽全部的心神去应对。
不知过了几个日夜,越春渐渐脱力,垂在膝上的指尖都开始颤抖,体内引导的仙力更是颤颤巍巍,在神魂上一拂而过,劳而无功。
她浅浅皱了皱眉,很快又舒展开,不过不是因为有所进展,而是一丝皱眉的力气也分不出来。
她还在兀自挣扎,另一道熟悉的仙力突然汇入身体。她陡然放松,却不敢卸力,无暇他顾,像是沉溺水中拉住唯一一根救命稻草,汲取这突如其来的仙法恢复力气。
仙力的主人也是耐心,愣是一动不动,等她恢复得七七八八,才缠上来带着她继续深入修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