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晨起梳妆,红依在窗前为闻知宜挽发时,忽然清风拂面,一片粉色花瓣随风而至,摇摇晃晃地飞进窗棂,落在闻知宜的发髻上。
红依惊喜地喊道:“是樱花瓣!主子,是咱们宫里那株垂枝樱开了!”
闻知宜透过铜镜看到自己发间的垂枝樱花瓣,微微愣神。
宫中岁月寂寥长,不知不觉间,竟已是三月末了。
垂枝樱的花期来得晚,旁的樱花尽数谢了,才将将等来它的盛放时。
像是有第一片花瓣打了头阵,零星的花瓣陆陆续续被吹进窗棂,红依从中挑了一朵完整的樱花出来,别在闻知宜的鬓上,笑道:“山深未必得春迟,处处山樱花压枝。”
红依性子爽利,八面玲珑,唯独对诗词歌赋上是一窍不通,幼年陪闻知宜念书时却总是一个头两个大,今日竟然出口成诗,引得闻知宜颇为意外地看了她一眼,打趣道:“看来真是我这个做主子的最近冷落你了,给你闲得都去看诗集了?不错不错,孺子可教也。”
“主子这是在取笑奴婢呢!”红依娇哼一声别过脸去,一时间不知又想到了什么,嘴角竟是不自觉露出笑意,脸颊也微微泛红。
少女怀春的模样被闻知宜瞧在眼里,不免暗暗称奇,心想这妮子莫不是看上太学里哪个年轻后生了?
但眼下并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若是不先将丞相府的危机度过去,日后出身丞相府的红依一样会受其牵连,届时性命都堪忧,更别提能找个什么如意郎君了,因此闻知宜只能默默将红依的事情记下,不作追问,转而吩咐道:“本宫没记错的话,陆昭容似乎很是喜欢垂枝樱,可惜当初本宫好心要把这株垂枝樱送给她,她反倒不领情了。如今既然垂枝樱开了,你去悦仙宫走一趟,就说请陆昭容移步鸾鸣宫赏樱,顺便用个早膳。”
红依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请陆昭容来用早膳?”
闻知宜挑眉:“有何不妥?”
“上次她非要赖在咱们这儿用膳,害得主子的脸肿了三天!三天啊!”红依竖起三根手指,夸张地在闻知宜眼前来回晃荡,“这阵子她好不容易消停了会儿,主子您怎么还主动去招惹她呀?”
“放心,我心里有数。”闻知宜失笑,“好红依,快去吧。”
红依见闻知宜心意已决,只好撇了撇嘴,不情不愿地去了。
虽是不情愿,但主子交代的事红依也不敢怠慢,约莫半柱香的工夫便将人引进了鸾鸣宫。
早膳的食案设在庭院中,触手可及的垂枝樱树枝条柔软,每一根枝蔓上都缀满了花朵,垂如丝绦,错落有致,风吹时花瓣飘扬,如同盛放在枝头的一场春雪。
闻知宜就坐在垂枝樱树下,对着款款而来的陆凝柔莞尔一笑,嫣然无方,仿佛两人间那些你来我往的算计也一起随着落英随风而去,都只是过眼云烟罢了。
待陆凝柔盈盈落座,闻知宜当即抬手示意宫人将早就备好的雪燕银鸡丝端上来。
“虽然雪燕,但想来在悦仙宫怕是司空见惯的了,希望陆昭容莫要嫌弃才是。”
“贵妃说笑了,雪燕素来华贵,哪里是日日都能用上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