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知韫被这画上的女子触动，如同有一枝柳絮在她心头来回地撩拨，她蝶翼般的睫毛禁不住微微颤动，在柔美的面庞上投下一片迤逦的阴影。
“这是……你画的吗？”
“是。”唐怀远深深地看着她，“我一直都记得你当年的模样。”
闻知韫想笑，眼泪却落了下来，直直地滴落在画中少女的眉眼处，又顺着少女的脸庞滑下，仿佛画中人也潸然泪下。
“可我已经老了，再不复当年模样。”
“不，”唐怀远急忙安慰她，“你在我心中一直没变过。”
“可你也不是当年那个顽皮的少年郎了。”闻知韫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你至今未娶，是在等我吗？”
唐怀远的眼中浮现出一丝痛意。
“今生今世，我唐怀远想娶的唯你闻知韫一人。”
“哪怕我已经嫁过人，也生过孩子？”
“阿韫，你知道的，我从来不在乎这些，嫁过人又怎样？生过孩子又怎样？只要你还活生生地站在我面前，还愿意和我在一起，就足够了。”
“这些话，你为何从来都不曾对我说过？”
“我虚长你六岁，只当你还小，于情爱之事尚且懵懂，因此不敢贸然剖白心迹，总归是要等你长大才好。”唐怀远苦笑，心中是无尽的懊恼，“当年我本想待你及笄后就去闻府提亲，可先皇的圣旨却先我一步送到了你的及笄礼上。”
“是啊，当年我本以为，我会顺理成章地嫁给你……”
唐怀远豁然抬头看向闻知韫，眼中迸发出猛烈的欢喜：“阿韫，你说的是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闻知韫泪眼潸然，“所以今天我能在这个别院里，也是怀远兄早就计划好的吗？”
“连同我被打入冷宫，再因濒死被送出宫外，也是怀远兄计划好的吗？”
“那我闻家人的死，是不是也有你在其中推波助澜？”
连声的控诉让唐怀远不敢面对闻知韫满是失望的眼神，只能苍白无力地解释道：“无论如何，我对你是真心的。”
“可是你的真心，却要拿我爹爹和我弟弟妹妹的命来证明吗？”
“阿韫！”唐怀远颓然地低下头，“可事到如今，我能救下的唯独你一人，我会好好地照顾你，你也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好吗？”
他小心翼翼地想去牵闻知韫的手，却被闻知韫狠狠甩开。
他于是不敢再看闻知韫的表情，生怕从中看到她对自己的厌恶，只好对门外的家丁和侍女留下一句：“此后她想去别院任何一处，你们都不得阻拦，包括这间书房。”
而后落荒而逃。
等唐怀远走远后，小双本想进书房内劝阻一番，可还没等她踏进书房的门，就从里面飞出一个杯子狠狠砸在门框上，溅起的碎瓷片险些扎进她的眼眶。
“出去！都给我出去！”
小双吓得一激灵，忙不迭地躬身退出去，还贴心地关好了书房的门，留闻知韫独自一人在书房中平复心绪。
终于无人在场了。
闻知韫的眼泪戛然而止，仿佛刚才的痛哭流涕都不曾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