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且挂着余泪的眸子只在画上停留了一瞬,便面无表情地移开,冷冷在书房中四处打量,脑海中浮现出意识朦胧之际,闻知宜在她耳边悄悄嘱咐过的话:
“姐姐,若我猜得没错的话,你出宫后应当会遇见一位故人。”
“虽然此人必然与我们家的案子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但姐姐不必为了我们而去违逆他,务必以自身安危为重,若有机会,再找出他陷害爹爹的证据。”
“若没有机会……姐姐,万请珍重。”
有机会的……小囡囡,姐姐有机会的。
当时没能说出来的话,姐姐回去慢慢说给小囡囡听。
身为父母宠爱的相府嫡长女,自小便是京中闺女们的典范,除了嫁人和生子这两件事上横生波折外,闻知韫这二十多年来的人生过得都太顺了,因此从不屑于做这些虚以委蛇的事情。
但眼下已经到了闻家生死存亡之际,爱恨情仇不重要,伦理纲常更不重要,只要能保住自己的亲人,她放弃再多也甘之如饴。
至于这个唐怀远,她对他向来只有同窗之谊,从未想过嫁给他,方才说的那些都是骗他的。
唐怀远那样谨慎的人,若真有什么不可示人的东西,绝不会放在自己的府邸里;可在京城这样寸土寸金的地方,以他的家底还不够置办两家别院。
她用绝食换来唐怀远对自己行动自由的放纵,走遍了别院的每一处,都一无所获。
那就只有这间书房了。
她的目光细细扫过书房的每一个角落,思索每一种藏匿的可能性。
书架上没有,花瓶里没有,灯座中,地砖下没有,墙壁后也没有暗格。
到底是在哪里?
闻知韫心急如焚,后背已经渗出细微的汗珠。
门外的小双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又试探性地敲了敲书房的门:“姑娘可好些了?可要奴婢进去服侍?”
闻知韫用手指抵住喉咙压抑出哭腔,恶狠狠地骂道:“滚!”
小双忧心忡忡地退了下去。
可是时间不多了,她想找的东西到底会藏在哪里?
焦急的目光在书房里四处寻觅,最终又落回到书案的画卷上。
画卷上少女明眸善睐,宜喜宜嗔,不期然与闻知韫视线相交,像是年少时的闻知韫隔着经年的时光,来与她相见。
闻知韫忽的心中一动,将画卷上的镇纸拿了起来。
虽然看起来是严丝合缝一体而成,但这个重量……似乎不太对?
闻知韫小心摩挲了一会儿,果然摸到侧面的有一个暗盒,按动之后从中探出一个小小的储物格。
储物格放着的是一枚小小的印章,上面赫然是一个“闻”字,与闻知韫自小在爹爹手上见到的那个别无二致。
只是爹爹的那枚印章用了许久,“闻”字的最后一笔已然磨损许多。
可手上的这枚,一笔一划,锋利如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