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人道:“前两日河帅府辕门外被人贴了副对子,这街头巷尾都传遍了。我说给您听听吧,这上联是‘烹!山海绝奇珍,全没心肺’”
洛琬儿一听有趣,笑问道:“那下联呢?”
那男人道:“下联是‘吃!天下无敌手,别有肝肠。’”
洛琬儿拍手笑道:“哈哈哈,真是好对子。好一个全没心肺,别有肝肠。”
晁遂插口问道:“店家,跟你打听个事。扬州有个郑家的船队,可否到淮阴地界了?”
那男人道:“您还真问对人了,我这小店在运河边这么多年了。哪家船那是门清啊,你说的郑家,那可是扬州的大富豪啊,昨晚就靠码头了。”
晁遂道:“快快,进城!这可不能错过了。”
常啸天笑道:“好!也让我见识见识这天下后厨武功的至高境界是什么样?”
晁遂一指洛琬儿道:“喏,至高境界的在这儿呢。”几人付了饭钱告别店家,进城而去。刚到城门口,虽然已是灯火初上,本该各自归家安歇。可这会居然人潮涌动,接踵摩肩的。常啸天向丰尘道:“尘儿,你去打听打听,到底什么事?”
洛琬儿跟着丰尘挤到人群前,丰尘看见一位中年人也在踮着脚尖向前张望着。丰尘问道:“敢问这位大叔,今天城里何事啊?”
那人一听丰尘不是当地口音,笑道:“小伙子,外乡人吧。今儿个热闹啊,河帅府要在淮园开席了。说有人居然敢在帅府贴对子笑话他吃喝,干脆广邀当地名厨,张庭开筵说是为了共祭河神。喏!只要是能品出前面菜品是何物做成的,就有入席的资格。”这两淮地界,南船北马正是水陆码头交汇之地,人称“人士流寓之多,宾客燕宴之乐,远过于一般郡县”。达官巨商、富绅名士云集聚居,盛馔侈靡之风大行淮上。白银如水,官衙如林,商旅如潮,名庖如云。正是如此吸引了烹坛各技艺顶尖高手,汇集南北美食之长,在淮争妍竞秀,相融相长。有道是“清淮八十里,临流半酒家。”可见餐馆酒楼之火。尤其是河漕盐榷衙署的烹天煮海,淮北盐商私邸的金穴琼厨。这一听说河帅府张大帅要张庭设宴,各路巨富纷至沓来,左近名家酒楼更是趋之若鹜。此地河帅总督文武两系,文司核算钱粮、购备河料,武司负责河防修守下辖两三万兵马,着实是两淮一带威权人物。
丰尘回来将事情一说,一旁的崔宰面色阴沉如水,沉声道:“这个宴席,不参加一下岂不是可惜。”常啸天知道此时的崔宰恐怕已经怒火冲天了,只是素来沉稳的性格,又身居高位,喜怒总是不行于色。除了面色不佳,其他倒是一如往常。
洛琬儿道:“太好了,我们这就去尝尝什么菜去。”
晁遂拍了一下洛琬儿脑袋,道:“就知道玩!”
洛琬儿嘴巴一撇,道:“哼,你难道不想去瞅瞅?”
晁遂双眉一扬,道:“这等好机会哪有不去的道理。”
洛琬儿几人来到城门前,见搭好的一个席棚。里面一人倨傲的坐在桌后,手里捧着个紫砂茶壶。轻蔑的扫了一眼几人,目光正巧与崔宰一碰。手一抖,热茶烫了一手,赶紧的甩了甩。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那目光给自己带来的威压无可名状。连忙起身道:“几位几位,可是要去参加宴席?”
洛琬儿笑道:“正是!可要尝哪道菜啊?”
那人见洛琬儿气质高贵,谄笑道:“就是这道肉圆。我家大人说了,如能尝出里面的有哪些食材所做,写在一旁纸上,如果全对就可入席。”
晁遂夹起一块,放在嘴里。肉圆润爽弹牙,鲜香溢口。晁遂咀嚼几口点了点头,拿起笔来在纸上写下。洛琬儿也吃了一块,也是写出了食材。两人对照一看,尽皆哈哈大笑。常啸天对左丘玄说:“你看这黑老魔,遇到吃的也就无所谓老幼辈分了。”
左丘玄笑道:“大师兄,这可是件好事啊。”
常啸天知道左丘玄的意思,点点头道:“不偏不倚就已经是好事了,现在看来似乎情况更好。”
虞丘少知道他们说的是黑魔晁遂没有和白邪站到一边,否则这天下武林恐怕不会再有安宁日子过了。
那人看了看洛琬儿和晁遂的纸条,笑道:“二位当真是个中高人,一丝一毫也不差。”
洛琬儿道:“那我们随行还有几人,可否一同前往啊?”
那人心想,今晚这么多桌何必为了一两张请柬,得罪不知道的大人物。笑道:“那是自然使得,各位随我来领一下请柬。”
常啸天接过请柬,冷笑一声道:“嘿嘿,好豪奢的请柬啊。”再看请柬上,贴着金箔,中间一道紫金绸带束结,端的是美轮美奂。崔宰手拿请柬,双手微微发抖,眉头紧锁,显是在强忍怒火。
几人进城,见到处张灯结彩恍若过节。稍一打听便是知道淮园所在,没多久几人便到。门前衙丁看见都拿着帖子,也就不再阻拦。几人进园一见,这园林甚大,兼北方园林之雄伟,又融汇南方园林之秀丽,果然别具一格。园前假山错落,小池微波。却是有名的山障之法,形成景致有别,前后相连的小院落。再看园中布置取法自然,因地制宜,变幻无穷,融诗入画,意境幽远。
洛琬儿不由赞道:“这地方可真美啊,处处亭台阁榭,流水环墅,可真会享受!!”
常啸天道:“每年此地可从朝廷领银数百万两,以修河道,而其中三成有的要落到贪官墨吏之手,有的就花费在迎来送往之上。奢靡之风极盛,一筵数金已是常情。”
丰尘道:“这般花费难道大周的皇帝不知道吗?”
崔宰一旁道:“哼,这个河防总督张琅是曹振的干儿子。”常啸天一听,双眉一拧。晁遂忽然大袖一挥,两股无形之气撞在一起,缓缓的消于无形。晁遂道:“老常,你这火爆脾气总是如此。若不是我在,这一行恐怕要伤几口人了啊。”
常啸天深吸一口气,这么多年再次听到曹振的名字。无名之火依旧冲天而起,磅礴的内息冲体而出。若不是晁遂,恐怕还真得有人受伤。叹道:“师尊说我无法入道,看来还是有道理的。”
晁遂借故武学岔开道:“你也是个异数,能把道家无为之法,修炼得这么霸气的,恐怕古往今来也没几人了。”
绕过一片花圃,再往前去不远就听人声吵杂,一片灯火通明。还未走远,已经有人前来引座。接过几人帖子一看,并不是什么达官显贵,就将他们一行安排在偏后的桌次上。花厅前各路人等相互吹捧,阿谀奉承之词滚滚不绝,溜须拍马之能灼灼生辉。
就看一人晃着官步,一摇三摆走来,看模样也是年过五旬,只是肚大腰肥,满面红光。一众富商蜂拥而上,将他围住,恍若见到亲爹一般。洛琬儿问道:“这人不会就是那个什么管河道的张琅吧。”
崔宰道:“正是此人。”
洛琬儿诧异道:“那他岁数不小了啊,他的干爹不得七八十岁了?”
崔宰冷笑道:“曹振今年六十有二,也就大过他七八岁吧。”
洛琬儿伸伸舌头,道:“真恶心,这干儿子当得。”
左丘玄笑道:“真是不出山不知道,天下还有这般奇事。有趣有趣!”
再看厅前,张琅笑道:“各位,今天不是为我。在淮园设宴,那是为了和大家一起同祭河神,保我一方平安啊。到时候随意掏掏腰包,大家愿意捐多少就多少不强求啊。再说一遍,这捐是为了祭河神用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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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为豪绅笑道:“那是那是,我们身为当地人,这理当如此理当如此啊。大人一心为民所想,吾等楷模啊!”其他人皆是点头附和。张琅见这一群人都极为识相,很是高兴,笑道:“今天让你们开开眼,我此次请来一位大人物,那可是圣上身边的红人。”
众人一听都来了精神,这可了得。张琅都这么说了,一定是了不得的大人物。张琅回身,从不远处拽来一人。足足比他高出一个头去,身宽体长。“唉,你们都认识认识,这是圣上八大禁军之一虎贲军总领,匡将军。”
匡弋本来接到张琅拜帖,说是商量淮河防务之事。结果过来一看却是这般光景,刚想着回营,这不就被张琅死拉硬拽来了。可是这在当地富商眼中可就不一样了,这可是皇帝八大禁军之一的首领。丰尘眼神甚好,道:“咦,那不是匡将军吗?”
崔宰道:“这小子,八成是被诳来的。白白的为这个张琅站台了。”
匡弋极不适应,推挡好一会才退出人群。晁遂现在哪里还关心这个,最想的是去后厨看看都是什么光景。冲洛琬儿道:“丫头,随我四处转转去啊。”
洛琬儿当然乐意,道:“晦行公,我正盼着你这么说呢。丰尘哥哥我们一起去吧。”丰尘看了看常啸天
常啸天知道晁遂想什么,笑道:“尘儿,你去吧。”三人装着四处打量的样子,寻后厨而去。
刚走没多远,忽然丰尘手一指,道:“琬儿,你看那两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