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室的门被粗暴地推开,一个粗壮的男子走了进来,手里提着一盏油灯,突如其来的光线使苏北歌的眼睛不自觉地眯起。
男子环顾了一圈,目光落在苏北歌身上,粗声粗气地说:“醒了?新来的,我告诉你可别想逃,不然我就乱棍打死你。”说完,他又用锐利的目光扫视了石室中瑟瑟发抖的孩子们,随后从门外搬来一些干硬的黑面饼和几袋水,丢在角落,显然是给他们临时维持生命所用。
人贩子只是将众人的双手捆绑,双脚却任其自由,显然是觉得这些羸弱的孩子无法反抗。男子留下食物后,便关上门离去,留下的食物很快便被饥饿的孩子们一抢而空。他们虽然动作迅速,但长期的囚禁和饥饿让他们的动作显得无力。北歌也感到腹中饥饿如绞,因此在男子关门之际,她眼疾手快地顺走了一个面饼和水,紧紧护在胸前。
混乱之中,苏北歌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被石室最阴暗角落的一个瘦弱身影所吸引。一个小孩蜷缩在那里,身体微微颤抖,仿佛连呼吸都显得微弱。这种状态,明显是长时间没有得到足够的食物和照料。出于好奇和同情,她走向一旁正在狼吞虎咽的一个年龄稍大的男孩,指着角落里的那个小孩,低声问道:“他怎么了?”
那男孩嘴里塞满了食物,勉强抬眼看了苏北歌一眼,却没有回答。苏北歌撇了撇嘴,只得撕下一小块干饼递给他,“呐……”
男孩迅速接过,含糊不清地回答道:“听说那小子病得厉害,卖不出好价钱。他们怕扔掉会被发现,就让他在这儿自生自灭。好久都没见他吃东西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快死了。”
苏北歌盯着角落那小孩的背影,不由地想到了哥哥的孩子庆儿,也就跟他一般大。庆儿在江家,锦衣玉食、养尊处优,在江涴的悉心照料下,何曾受过一丝苦楚?而眼前这个孩子,却与她有着天壤之别。北歌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公感,但随即又提醒自己现在不是同情别人的时候。她强迫自己闭上双眼,朝着反方向坐下,大口啃食着手中的黑面饼……
然而,她的脚步却不由自主地迈向了那个病弱的孩子。她蹲下身子,靠近了一些,轻声呼唤:“喂……”
孩子没有回应,依旧保持着原有的姿势。北歌轻轻地推了他一下,只见小男孩猛地用手护住头部,紧闭双眼,满脸惊慌失措,身体颤抖得更加厉害了。
见状,苏北歌从怀中取出刚才吃了几口的黑面饼,小心地撕开一半,递到他面前,语气温柔地说:“来,吃点东西吧。”
小男孩听见她的声音,慢慢地睁开眼睛,扭过头看向她。此时,石室中微弱的光线透过小孔洒落,让苏北歌得以看清楚孩子的面容。
他的脸色苍白得几乎没有血色,眼神虽然慌张,但却清澈明亮,像是刚被惊吓的小鹿,令人心生怜爱。他身上的衣物虽然破旧不堪,但仍能辨认出曾是布料质地尚可的学子常服。苏北歌猜测,这孩子或许是不幸与家人走散了。也许是他的糟糕状况让人贩子也认为他活不了多久,因此连手脚都未曾捆绑。
见苏北歌没有恶意,小男孩放松了一些警惕。他看着北歌手中的食物,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北歌轻叹了口气,双手往前再伸了伸,话语简短而坚定:“快吃吧!”
小男孩终于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伸出手,颤抖着接过食物。他尝试着咬了一小口,但长久的饥饿和身体的虚弱让他难以咽下。那干巴的黑面饼如同硬石一般,尚未入喉,便刺激得他剧烈咳嗽起来,口中的食物也随之呕出。
干咳过后,小孩毫不犹豫地俯身去捡那呕吐在地的食物,再次放入嘴中。尽管它已沾染了尘土,显得污秽不堪,但在他眼中似乎就是难得的救命稻草。苏北歌心中一阵酸楚,不由地将怀中的水递到小孩面前。
小孩接过水,急切地饮下几口,生怕洒出一滴。水缓缓流过他那因干渴而紧绷的喉咙,缓解了不适。随后,他再次拿起了那块黑面饼,开始狼吞虎咽地啃食。苏北歌看到这一幕,心中更是涌起一股强烈的同情。她坐在男孩身后,虽然双手被绑,却依然轻柔地抚摸着他的后背,语调温和而缓慢,“慢慢吃,不用急。”
听见这温柔的声音,小孩微微愣神,随即听话地细嚼慢咽起来。他的身体逐渐放松,仿佛找到了久违的安宁。
苏北歌看着他进食的模样,肚子也不由自主地发出了抗议。她拿起自己剩下的小半块黑面饼,边啃边问:“你叫什么名字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