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拉雷图斯,虽然曾经是亚美尼亚人的用名,或许也能作为姓氏。但到了15世纪的现在,早已非常少见。不过曼努埃尔并不顾忌这些无谓的东西,之所以他给巴格拉特赐姓“菲拉雷图斯”,单纯是借用了昔日曼齐刻尔特战役时巴西琉斯罗曼努斯四世麾下名将菲拉雷图斯·布拉卡米奥斯(PhilaretosBrakamios/ΦιλάρετοςΒραχάμιος)①的名字。
此人虽然不算是知名,但对罗马帝国与亚美尼亚都有着颇为微妙的意义。因为在1071年曼齐刻尔特战役结束后,历史上身为罗曼努斯皇帝拥簇与杜卡斯王朝反对者的布拉卡米奥斯便率部分安纳托利亚罗马军队残部在乞里乞亚建立了自治的小亚美尼亚王国,并自封为“巴西琉斯”。1078年,尼基弗鲁斯三世以册封其为安条克公爵为条件令其削去帝号并重新回归帝国。但在1084年后,布拉卡米奥斯就屡次败于罗姆苏丹苏莱曼一世。之后,可能是1086年或1087年,在治下安条克与埃德萨失陷后,他郁郁逝世于乞里乞亚。而除了以上这些戎马一生的事迹之外,布拉卡米奥斯也是最后一位由隶属于东罗马帝国乞里乞亚地区的官方学校培育出来的大学者。
当然,曼努埃尔赋予巴格拉特此人的名字作为姓氏肯定不是希望他学习此人那与帝国关系模糊不清的后半生。与之相反,凯撒陛下显然希望巴格拉特能效仿其前半生,抱着忠心来为为他的政权积极效力。
就这样,今日这场对曼努埃尔而言休闲摸鱼似的巡视兼院校访学就这么结束了。此时的凯撒陛下尚不知晓,今日的随性出行又在不知不觉间鼓舞了某人,给予其新的目标,改变了他的人生。不过这就是后话了。
而在次日早晨,重新回到自己的房间后,受到昨日在史官学者的书斋那得到了的启发,曼努埃尔开启自己曾在犹豫中的革新与编法计划,而且按照自己设想进行适当的,激进化?
为了让自己的改革之路更加顺利,曼努埃尔重新恢复了昔日的“过劳死”效率。其中最为显明的就是他在当天陆续传唤并访问了包括科穆宁家族在内的诸多本都贵族,咨询了他们对于现状的看法及其对未来充满展望。而在这之后的几日,凯撒陛下居然换了身简洁的服饰,亲自下到基层底层,寻访当地人民,意图真切地了解到自己治下的真实情况。大概这样半周后,他又迅速坐船跨海回到陶里斯,在安抚自己黑海北边的民众与臣属后,顺道花了剩下半周摸了摸陶里斯与本都的差异多寡。
大概理清了思路后,他便在料理了陶里斯事务后,带着自己的妻女再度返回特拉比松城。而在回到本都的第一个下午,他就以起草编篡起一套更适用于本都的律法为由头,召集了博斯普鲁斯属小亚细亚区域的高级文官与国内知名学者,要对即将施行的《博斯普鲁斯法典》改良为本都适用款。
但曼努埃尔的野心并不止于此。在起早贪黑地花了一周时间督促且带领他们完成了几项法条的修订之后,他将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向其中几名学识过人者进行了番询问——
“所以陛下,我们真的可以来斗胆完善您正在考虑新订的地位极可能高于其他法律且能通行全国的宪章准则?”听完了陛下的话语后,被摇来参与法律改编与适应的阿纳格诺斯特斯不禁抚须斟酌起来。
至于另一名同样被拉来的阿米鲁齐斯则在思考片刻后,就把不停地点头肯定陛下的提议。而在斟酌了会后,其余几人也纷纷接受了他们可敬的陛下的倡议。
就这样,博斯普鲁斯的本都地区法律在这番被极具重视的处理下,很快就于当月月中完善完全且被正式推出。这便是后来被俗称为《博斯普鲁斯法典(本都版)》的新法,而作为区别,原本的那套法典则被称为《博斯普鲁斯法典(陶里斯版)》或《博斯普鲁斯法典(原)》。
说是新的版本,但其实通行于本都地区的这一版本实质上与陶里斯的原版是大同小异。排除掉那些无谓的地域性差别,比如名称人员人数一类的,二者间的具体差异表现在这些地方:
在对亚美尼亚使徒教会这一地位特殊上,与陶里斯地区的那版对其的模糊描述乃至近乎无视不同,本都地区的此版非常干脆地承认了亚美尼亚使徒教会是专制国在小亚细亚的合法信仰,其信徒拥有与正教徒无异的合法权益,可以正常出仕经商,不会因此而被迫多缴纳赋税,也同样有着不会被卷入奴隶贸易的法律保障①。不过与之相对的,曼努埃尔以赋予其平等权力与宗教自由为由,正式借此将亚美尼亚使徒教会地方主教给直接纳入了自己的控制之下。
不过在异教方面就没有对亚美尼亚人这么温和了。在这版本都专用的法典里,他正式将对异教徒征收的宗教赋税命名为“不信者税”。很明显,这是直接向慕斯林们表明自己是在学习他们的“吉兹亚税”。不过自称宽宏大量的凯撒陛下还是给异教徒们留了个空子,“愿意为君王服役者及其家庭,可赐予其免缴此税之权力。”
而在土地开垦上,由于小亚细亚的土地并不适合深耕,所以这里面并没有对垦荒的倡导与鼓励。取而代之的则是对基督徒占有土地的肯定与鼓舞,以及对非农耕生活方式的潜在打击。这针对什么,不言而喻。
除了以上几条外,其余部分在大体上与陶里斯那版无甚区别。不论是市长与通政官方面的说明,抑或是“看守人”与“大连队”的设立与限制,都非常明确地记在了这套本都地方的法典之上。
《博斯普鲁斯法典(本都版)》造成的震动不可谓之小。比如这之后不久,慕斯林社区在见到自己先知的油画像被挂在清真寺上②,尚未反应过来的同时,就无比晕眩地得知自己的身上莫名其妙地背上了的一笔新的赋税。